第76章 七十六(第2/3頁)

小黑臉沒對她蹶蹄子,卻往馬廄深處走去,縮在墻角不理人。

隨隨無可奈何,放軟了聲氣:“行了行了,我也有錯,大過年的不該冷落你。”

她一邊說一邊解下小黑臉的韁繩,想牽它出去。

小黑臉四只蹄子卻仿佛釘在了地上,馬身往裏傾,一副誓死不從的模樣。

隨隨便松開韁繩,佯裝要關門:“不想跟我去校場?那算了。”

小黑馬“噅”一聲沖過來,低下頭,用腦袋抵她。

隨隨摸摸馬頭,笑道:“呆馬兒。”牽著它出了馬廄,向校場走去。

小黑臉雖然紆尊降貴地出了馬廄,但還是有點別別扭扭的,不似平日那般馴服,沒走出幾步,倔脾氣又上來,便要鬧一鬧。

隨隨好不容易把它拽到校場,人和馬都出了身汗。

朔北的寒夜滴水成冰,汗在馬毛上結了層白霜,在星光下瑩瑩閃著光,像是撒上了一層銀沙。

隨隨拂去它背上的霜,正要翻身上馬,小黑臉蹶起了蹄子。

“還在同我置氣?”隨隨沒好氣地拍了拍馬頭。

小黑臉“噅”了一聲,仿佛在控訴。

隨隨盯著馬眼,板起臉道:“你家主人是大將軍,大將軍不能只有一匹馬,懂嗎?”

頓了頓又道:“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要醋也是躡影醋,你醋什麽?”

可是馬兒醋起來不講道理,用蹄子刨著地,積雪混著泥巴甩得到處都是。

隨隨嘆了口氣,揪揪馬耳朵:“好了好了,別氣了,我還是喜歡你的。”

聰明漂亮、撒嬌賣癡還會裝瘸的馬兒誰能不喜歡呢?

隨隨捋了捋馬背:“你別再鬧別扭了,和大黑臉好好相處,我答應你,不在你面前騎它,總行了吧?”

黑馬直勾勾地盯著她,眼中似有困惑。

隨隨避開它的目光:“你乖乖的,我回長安的時候帶著你,怎麽樣?”

小黑臉嘶叫一聲,像是回答。

隨隨哄道:“現在該讓我騎了吧?”

一邊說一邊跨上馬背,小黑臉這回沒再反抗,帶著她繞著校場快跑了兩圈。

下了馬,星河依舊明亮,隨隨沒有睡意,也不想回院子裏去,牽著馬到了後園,在梅林間的亭子裏坐下,開始用馬鬃編辮子玩,編完又折了枝紅梅,把梅花一朵朵摘下來插在辮子裏。

插戴完牽著它去池邊,指著水中的倒影哄道:“你看,我只給你編花辮子,好看吧?”

小黑臉總算順過氣來,“噅噅”叫著,用腦袋輕輕地蹭她,蹭得發辮上的梅花掉進水裏,隨著漣漪飄遠了。

隨隨哄好了小黑臉,將它牽回馬廄,回到院中,天已經蒙蒙亮了。

她心滿意足地回到自己院中,盥洗一番,鉆進被窩裏,將自己卷成一團。

或許她是杞人憂天,如今河朔三鎮百廢待興,流民要安置,毀壞的城垣、倉房、民宅都要重建,至少還要忙幾個月才能抽身。沒準在這幾個月裏,桓煊能把親事定下,運氣好的話或許都完婚了。

到時候再相見,那點陳年舊事想必都淡忘了。

隨隨這樣寬慰著自己,心下稍定,眼皮發起沉來,不一會兒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

正月一過,隨隨開始節度使府、兵營兩頭跑,忙得腳不沾地,一直到初秋都沒能喘一口氣。

她一直叫人密切注意著齊王府的動靜,奈何如意算盤落了空,直到河朔的事情料理得差不多,也沒等來齊王殿下和哪家訂親的消息。

倒是那些找馬的侍衛順藤摸瓜,查到了白家人與幽州軍之間千絲萬縷的關系。

好在他們當初足夠謹慎,齊王的人暫且沒查到田月容的身份。

隨隨沒等來桓煊娶妻的消息,東宮的消息卻是一個接一個傳到河朔。

先是太子妃的消息——阮月微纏綿病榻多時,忽然自請去宮中侍奉皇後。眾所周知皇後在宮中尼寺帶發修行,太子妃去侍奉皇後,自然也要與青燈古佛相伴了。

隨隨聽聞消息只覺不明就裏,太子需要阮家的助力,即便因某些緣故厭棄了太子妃,看在阮家的面上也不至於撕破臉。可阮月微自請去侍奉皇後就更是無稽之談了——她與這表妹雖只有幾面之緣,但也能看出她對太子妃的位置是很著緊的。

沒等她查個清楚明白,太子又出事了。

武安公牽扯出的江南盜鑄案,雖則趙峻已被處斬,盜鑄案卻還沒完——江南盜鑄成風,朝廷早就想挖了這個爛瘡,只不過那些人背後的勢力盤根錯節,一查便難免牽連出許多人。這回借著武安公案發,皇帝便派了專使到江南徹查。

查來查去,便查到太子似乎也通過武安公的關系在裏面摻了一腳,雖沒有十分確鑿的證據,但太子舉薦趙峻,後又替阮夫人母子求情,這是群臣都看在眼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