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原來我是個神經病啊

“潛在犯?”

這個陌生的名詞讓他停下了自己的動作。

在為期半年的人類生涯中,林槐酷愛通過道德觀察、法克說片等普法欄目學習在人類社會生存所必須具有的法律常識,為自己未來可能出現的犯罪行為制定有效的遮掩或逃跑計劃……咳,應該是以此警告自己克制自己的情緒。

在那些欄目中,他看過謀奪家產的縱火犯美艷童養媳,看過淪為氣功大師的前醫生後詐騙犯,看過和自己的翹臀男友分手並在法國巴黎發表演說的菠蘿頭裝逼犯……可他唯一沒有聽說過的,就是潛在犯。

他所處的是一個很奇怪的房間。然而若要將它稱為一個房間,也是極不合適的。作為一個房間而言,這個地方太小,太緊密。一張床,幾本書,便已經比汪峰的才華還能更多地占據房間的半壁江山……它就大小而言,比起一個房間,更像一個小小的囚籠。天花板、地面和一面墻都由潔白的軟包封鎖,而另外三面……則是落地的玻璃。

林槐在電影裏見過完全被軟包包裹的房間。它們柔軟、有彈性、有韌性,能夠有效地減緩碰撞所帶來的沖擊作用,大多被用來關押具有強烈攻擊或自殘傾向的精神病人。而林槐身上的束身衣與脖子上的項圈,似乎也在向他透露出“自己如今是個被嚴重監視著的精神病”的事實。然而眼前這三面玻璃墻……實在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它不像是什麽用來透氣、用來透光的東西。相反,它更像步行街邊的展示欄,香榭麗舍大道上漂亮的櫥窗,包裹蒙娜麗莎的微笑的展示櫃。而身著束身衣的林槐連同這一面白色而純潔的背景,則是其中精妙絕倫的展品。

透過玻璃,林槐可以看到,在他的附近,是許多個和他所處的地方一模一樣的小房間,粗略算來,共有十個。每一個房間中也關著一個和他同樣的人,或站或坐著,穿著和他同樣的白色緊身束縛衣。他們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有的是成熟穩重的中年人,有的是頭上打著旋兒的小孩。有的是白人男性,有的是黑人女性,各自不一。

這些囚徒們大多面容姣好,脖子上戴著銀色的項圈,身上標著某個數字。小房間裏他們各自所擁有的,除了一張床外,或是健身器材,或是畫具,又或是一台電腦。他們面容呆滯,或是呆呆地靠在跑步機上,或是低著頭,坐在畫架邊,手裏拿著一只沾滿湖藍顏料的畫筆。

他們不像是人類,不像是動物,而像是……

家具,或者藝術品,沒有靈魂的物件,共同構成畫面的一部分。

……不知為何,林槐背上居然升起一陣惡寒。

這股惡寒是如此的強烈。它勝於與惡鬼的會面,勝於淋漓的鮮血和尖聲的慘叫。

眾多房間被整齊地擺放在一條走廊裏。走廊壁面上眾多攝像頭閃爍著紅光,不斷巡邏,除此之外光線昏暗。最上方的夜光時鐘顯示著“8:00”。除此之外,走廊深處木質的大門旁似乎掛著一個金屬做的牌匾,林槐眯了眼,也沒看清楚上面寫的是什麽。

另一側的盡頭則被紅色的幕布所遮蓋,讓人看不清其中的內容。

太安靜了,實在是太安靜了……他甚至能聽見自己呼吸的聲音。

他並不急著開口說話,而是在小房間裏轉了轉,以尋找更多關於自己處境的線索。

房間裏除了他本人外,還有一張柔軟的小床和許多書籍畫報。紙質的材料紛紛亂亂地散落在地上——如果這個說法並不是足夠明確的話,那麽可以采用這樣的比喻:假如布置遊戲場景的是一只屎殼郎,那它也絕對不是一只處女座的、能滾出圓潤屎蛋的屎殼郎。

他蹲下身,從諸多資料中拾起一本紅色的書。

“這本看上去最貴……”他想著。

書籍硬殼的封皮上是英文花體字,燙金,光看上去就資本主義得奢華無比。它的內容也相當資本主義,翻譯過來就四個字,寫著:神愛世人。

‘神創造出世人,教他們向善。然而部分人生便帶有原罪的基因……我們用法律懲治罪惡,用道德約束罪惡,但從未想過,從人的本性上消除罪惡的存在……’

“這都是些什麽語句不通順的東西……”林槐翻了幾頁就沒興趣了。他並沒有如某些封姓男主一樣將一整本書完整讀完的強迫症和求知欲,而是堂而皇之地將書籍翻到了目錄頁。

書的目錄將整本書分為三個部分。第一部 分講述了道德的重要性,第二部分講述了人的心靈應該對身體起到的支配作用,第三部分則講述了一個在人人都具有高標準道德感的情況下所構造的完美社會。

翻完這本小紅書,他又開始閱讀其他亂七八糟的畫報。畫報的標題為“新娛樂周刊”,每周發行一份,最新的一份赫然標注著時間:新世50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