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今夜的阮府很是熱鬧。

晚膳時分, 忠義王父子突然到來,讓阮府上下一幹人等都愣住了,但來的是貴客,自然是要好生招待的, 連忙告了主母老太太。

徐氏聽聞此事後思索一番又遣人去外頭喊回了阮東山。

家中來外男, 雖是親戚,男主人卻不好不在, 她跟阮東山雖早已沒了什麽夫妻情意, 但明面上該裝的樣子還得裝。

……

“王爺呢?”

阮東山急急忙忙回府, 進門頭一句問的便是這個。

他今夜本有應酬, 人都到酒樓門口了就聽說了這事,連馬車都沒來得及下, 只讓人去樓上告一聲罪,自己便連忙趕回了家。

他在長安的官途並不順利。

雖然官職比在外時要高,卻是個沒有實職的閑差。

從前在江陵府的時候,別人不知他和忠義王的關系自然都捧著他敬著他, 可在這長安城中, 遍地王孫公侯,又都是人精,豈會看不出他們那點表面關系?他那幾個舅哥又為著徐氏母子明裏暗裏打壓他, 以至於他如今在官場簡直是腹背受敵!

他這陣子日日應酬, 也是希望能就此打進長安的官宦圈, 日後好大施拳腳。

沒想到今日才班師回朝的忠義王居然會來他家裏,這可把他高興壞了!他做夢都想和他這位表哥攀上關系, 可惜家裏那位老太太從不肯為他的事走動,別說為他的仕途奔波了,就是請人來家中坐坐都不肯。

他心中雖惱恨, 卻也不敢多說什麽。

此時人來了家中,他自然要好生招待,只是掃了一圈卻只瞧見徐氏母子以及徐之恒。

他們三人正坐在圓桌吃飯,看著倒十分其樂融融,只是一聽到他的聲音,母子倆的臉就立刻淡了下來,阮靖馳是看都沒看他,繼續埋頭自顧自吃飯,徐氏礙著徐之恒在,不好這般不給人臉面,卻也只是放下碗筷,淡淡吩咐一句“再添一副碗筷”,完全沒有起身迎人的意思,反倒是徐之恒神色如舊,起身朝他拱手一禮,“表叔。”聲音卻也是淡得很,聽不出什麽情緒,也聽不出什麽尊重。

阮東山心中不滿,面上卻掛著笑,“阿恒啊。”

他把官帽摘了遞給一旁的丫鬟,又接過帕子擦了回手,笑呵呵走過去,“幾年不見,阿恒都長得快比我高了。”他閑話家常套近乎,旁邊的阮靖馳卻聽得嗤笑一聲。

徐氏心中好笑,卻還是抿著嘴角板著臉拉了拉阮靖馳的袖子,讓他注意一些。

阮靖馳撇撇嘴,沒說什麽,繼續自顧自吃飯。

母子倆旁若無人,阮東山的臉卻立刻拉了下來。

到長安之後,他這兒子是越來越不服他的管教,也不能說他不好,比起以前那副不著五六的混混模樣,他如今卻是要好上不少,書院每日去,每日放學回來還要練幾套拳法,但就是每次看到他都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讓他看得就來氣!

從前在江陵府,他還能拿出父親的威嚴,好生整治這個小畜生。

可在這長安城,他實在是有心無力……有回他剛擺出點譜,徐家就來了人,一看到那副情形當日沒說什麽,客客氣氣和他問了好,可第二日,他卻被人在朝堂連著參了幾本。

那次之後,他縱使對阮靖馳再生氣,也不敢再做什麽了。

眼不見為凈!

阮東山繼續面不改色,笑眯眯問徐之恒,“王爺呢?”

“父親去給姑姥姥請安了。”見阮東山還欲再說,徐之恒搭下兩片眼簾,語氣淡淡,“父親和姑姥姥許久不見有話說,剛才已經著人來傳話,道是留在那邊吃飯了。”

直接把阮東山的後話都攔住了。

阮東山臉上的笑徹底變得僵硬起來了,眉心也隱隱透出些不高興。

徐氏看不得他這副模樣,皺了皺眉,心中再次懊惱當初怎麽就相中了這人的面皮,覺得他是個可托付的良人,年輕的時候恨他在外頭有女人,不給她臉面,如今老了,沒了夫妻情分,對他便只剩下嫌惡。

其實來了長安後,阮東山沒少在她面前伏小做低,就是盼著她能替他多走動。

可她沒那個心思,也不想為他謀劃,每日冷言冷語刺著,阮東山到底是個男人,還要點臉面,久而久之便冷了臉,自己去外頭謀劃門路了。

她自然樂得輕松。

如今她有娘家兄弟撐腰,便是阮東山心中再惱她恨她也不敢對她做什麽,以前在江陵府,時不時還有些鶯鶯燕燕鬧過來,如今在這長安,都不用她說,阮東山自己就得管好他的褲腰帶,她現在就想好好教導她這一雙兒女,為他們好好謀劃一番。

“吃飯吧。”

丫鬟已拿來碗筷,她發了話,阮東山便是再心有不甘也只好入座,只是剛剛坐下,瞧見一旁跟著落座的徐之恒,他目光一閃,忽然吩咐,“讓雲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