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第2/3頁)

這下別說是徐氏母子了,就連徐之恒的臉也徹底沉了下去。

……

此時的榮壽堂。

博古香爐裏的檀香裊裊升起,阮老夫人坐在羅漢床上,她的手裏握著一串佛珠,此時雙目微合,正不緊不慢地撚動佛珠。

屋中靜得只有佛珠碰撞所發出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開口,是疲憊帶著滄桑的嗓音,“我知你所來為何。”頓了頓,她又說,“即使你不來,我也會進宮一趟。”

坐在下首的徐長咎聞言垂目,慚愧道:“是侄兒無用。”

他的聲音還有些啞。

阮老夫人聽到這話倒是睜開眼,她那雙慈祥和藹的眼中不見責怪,反而還帶著幾分笑意,“你不必自責,那個孩子能夠平平安安活到現在,你的功勞不小。”

“丹陽泉下有知,只會感激你。”她又繼續撚動佛珠,想起霍青行,語氣雖平淡,卻又帶著幾分驕傲,“何況那孩子本就不是池中物。”

徐長咎聽到這話,燭火照映下那張臉上的神情似喜似悲。

他既高興那孩子如此優秀,以一己之力在這座長安城站穩腳跟,又擔憂日後不知他會面臨什麽情況以及遺憾丹陽沒能親眼瞧見她的孩子是這樣的好。

夜越發深了。

屋中姑侄兩人卻遲遲未再說話,待又過了一會,徐長咎起身告辭。

阮老夫人微微頜首,瞥見他脖子上的那圈痕跡,又皺了皺眉,“讓知善給你擦下藥。”

徐長咎知道她說的是什麽。

指腹往那處刮了下,想到這一路回去,未免有人瞧見惹來什麽風波便點點頭。等擦完藥,他起身告辭,這次阮老夫人沒再攔他,目送男人離開後,她又轉了一圈佛珠才淡淡發話,“去裏間把那只紫檀木盒裏那個金箔黑木盒拿出來。”

言嬤嬤陪了她這麽多年,自然知曉那裏裝著什麽東西,聞言臉色微微一變,待看到羅漢床上老婦人平靜的神情,兩片嘴唇囁嚅一番又低低應是。

“還有——”

阮老夫人一面轉著佛珠,一面說,“替我準備明日進宮的衣裳。”

……

徐長咎走出門外,看一眼頭頂的天空。

不是濃墨的夜,而是帶著一些深藍色,只是原本那輪圓月不知何時躲進了雲層裏,親隨見他出來忙遞上披風,徐長咎年歲越長,身體便越不好,少年時一身單衣敢騎馬入北境,風雪天裏藏在雪地裏埋伏個幾天幾夜也不在話下,如今倒是走到哪都要帶一件衣裳避風。

也許。

他很快就要老得騎不動馬,打不動仗了,他扯唇笑笑,並無什麽傷感,接過穿上,“世子呢?”

“還在堂間吃飯。”

親隨答,又跟著一句,“阮大人也回來了。”

徐長咎沒說什麽。

走到堂間才發現氣氛有些不對,阮東山坐在椅子上,臉上掛著笑,身旁站著一名少女,是阮家剛找回來那個,而徐氏冷著一張臉,阮靖馳更是攥著拳頭面露嫌惡,讓徐長咎有些意外的是,他的兒子,今日臉上居然也帶了一些陰霾和厭惡。

丫鬟正要通報,他擡手攔下。

擡腳準備進去便聽阮東山笑著說道:“阿恒,這是你表妹,從前沒見過什麽世面,你如今既然在長安,平日便多來家中玩玩,帶她出去開開眼界。”

“阮東山,你夠了!”徐氏沒忍住,拍案起身。

她以為阮東山在外頭給人哈腰賠笑已經夠丟人了,沒想到如今居然連賣女兒的心思都有了,且不說徐之恒從前是定給阿妤的,兩家再當親家實在尷尬。

便是真有這個意思,也該是私下問問自己的兒女有沒有意思,若有,兩家父母再坐在一起好好商量!

哪有這樣強塞過去的。

她的女兒,便是從前養在外頭,也是真真的金枝玉葉!斷沒有這種硬塞給人的道理!她深深吸一口氣,面向阮雲舒,軟聲,“雲舒,你先回去。”

阮雲舒也沒想到今夜過來會是這麽一個結果,這會見父母爭執,不由白了臉,她也不敢多留,正要行禮退下,便見阮東山沉了臉,同樣拍案道:“我看誰敢走!”

腳步就又停了下來。

她一向是個沒主意的,這會小臉蒼白,看了眼徐氏又看了眼阮東山,最後目光落在徐之恒的身上,不想他也正在看她,只是眼中卻透著濃濃的厭惡。

阮雲舒不知為何,心跳忽然一滯,腳步也不由自主往後倒退。

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可她卻仿佛見過這樣的眼神許多回,心裏似乎有個女人在咆哮,在瘋狂吼叫……那不是她,又仿佛是她。密集的心跳如戰鼓一般,她神情呆滯地看著徐之恒,卻見他已經收回目光。

“我還有事,先行告退。”徐之恒朝他和徐氏拱手一禮便要告退。

徐氏勉強撐起一抹笑,朝他點了點頭,阮東山卻哪裏肯這樣放他走?正要相攔,就見徐長咎擡腳進來,一時屋中人都站了起來,阮東山更是面露驚喜,迎了過去,“王爺來了,快請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