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陪讀(第2/3頁)

謝璟頓了下,道:“我沒有爹。”

白明禹:“……”

白家小霸王悻悻轉頭,趴在軟枕上嘟囔一句。

謝璟留下來值夜,白明禹身體好,打了十幾板子下去也沒見發燒,第二天一早還吃了兩籠燒麥,又開始生龍活虎了。

這次白家老爺沒再縱容,白明禹傷著不能去學堂,就找了先生來家裏站在床邊上念。

謝璟立在一旁安靜聽,好些都是他以前跟在九爺身邊學過的東西,青河縣的先生學問一般,書裏還有一兩句解析說錯了,謝璟聽到眨眨眼,也沒吭聲。

白明禹還在慪氣,堵起耳朵不肯聽。

先生道:“少爺,你要是這樣,我就請戒尺了——”

白明禹:“你打,打得我十天半月下不來床才好!”正好不用去給東院那位爺爺磕頭,他寧可繼續躺著。

先生拿了戒尺,卻轉身沖謝璟道:“寇沛豐,伸手!”

謝璟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緩緩伸手,戒尺毫不留情落在他手心。

白明禹罵道:“你打他幹什麽!”

先生唬著臉道:“少爺不好好讀書,定是身旁的人督促不夠,您傷著打不得,陪讀先挨三戒尺!”

說著“啪啪”又是兩下。

白明禹躺在床上又要吵鬧,謝璟卻先一步蹲下身來,半跪在他床邊捧了書去給他看,堵他道:“少爺,看書。”

白明禹這人平日裏霸道,但也最護短,先生打了他身邊的人,簡直像打了他的臉,此刻面色鐵青咬牙去看書。

好歹一下午沒出什麽岔子。

等先生走了,白明禹又開始折騰事,不想抄書。

白家小霸王扔了毛筆,挑眉怒瞪:“趴著怎麽寫,我身上還疼得厲害,一個字也寫不出!”

謝璟擡眼見房裏沒人,低聲道:“我能寫。”

白明禹驚訝:“你識字?”

謝璟點頭,撿起筆來寫了兩個,白明禹眼睛亮了,對他道:“再寫潦草些,對,就這樣,寫得好!”

謝璟替白明禹抄書,挑燈連夜把先生留的作業寫完。

燭光跳動,謝璟坐在桌邊提筆沉默抄寫,左右的光把筆影拉得老長,讓他多了幾分熟悉感。

他經過戰亂,當時物資緊缺,別說電燈就是煤油燈都常有供應不上的時候,他揣著懷裏的牌位跟著人群四處躲躥,偶爾會得到幾根蠟燭,就在夜裏就著唯一的那點燭光抄寫佛經。他也不知道這樣做有沒有用,但總想為九爺做點什麽,這一寫,就是多年。

第二日先生檢查的時候,就出了事。

謝璟寫多了。

白明禹別說受傷,就算平日好好兒的時候,也從未按時完成過作業,先生早已習慣,這回厚厚一疊寫滿字的紙交上來,雖然字跡依舊潦草,但一看就知道絕不可能是白家這位小霸王能做出的事。

先生冷臉請出戒尺:“寇沛豐,伸手——”

謝璟:“……”

謝璟又挨了十戒尺。

白明禹在床上不能起身,躺在那破口大罵:“你敢打他,等少爺好了你等著,非一把火燒了你的學堂不可!”

先生打完,收了戒尺:“學堂挨著白家祠堂,少爺要是不怕,盡管燒了就是。”

替寫作業的事兒鬧得有點大,白家老爺聽說之後也氣的不輕,專門把兒子身邊這位識字的跟班調出院子,關在柴房嚴令餓他三天,不許人給飯吃。

謝璟也就餓了半天,白明禹身邊的小廝就偷偷來給送了半只燒雞。

謝璟睡過環境更差的地方,柴房能擋風寒,算不上太糟。

他吃飽睡了一覺,等到天黑,睜開眼起來拿一根鐵絲開了柴房的門。他上一世在戲班待過幾年,三教九流學了許多小伎倆,開這種鎖不在話下。

這兩日他一直跟在白明禹身邊,也聽人提起東院那位省府來的貴客數次,之前沒機會,現在夜裏安靜,他想親自去確認一下,或許是爺身邊的人,找機會看一眼也好。

府裏晚上有巡夜的,謝璟在這裏幾天已經摸清情況,小心避開,但是他沒想到東院還有人守在外面,穿著打扮都不是府裏的樣式,清一色黑皮襖的壯漢,兩個時辰換一班崗,守備嚴密。

謝璟在寒風中等了半夜,牙齒都咬緊了,最後也沒瞧出能溜進去的空隙,眼見天色將明,只能摸去了馬房。

省府來的那位貴客不好接近,但他們的馬匹、車輛都還是和府裏其他馬養在一起,或許能看到車上標記。

謝璟摸到那邊,他腳步輕,走近了馬廄那邊就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響,像是有人在草料裏翻找什麽,謝璟不小心踩斷一根枯枝,還未躲,就見那人受驚似的一蹦老高,慌不擇路地要跑,大約是路不熟,一頭碰在木柱上!

謝璟上前把他按在地上,那人“嗚嗚”兩聲,就聽得老遠有人提著燈籠趿拉著鞋走過來,挑燈在馬房照了一照,大聲道:“誰在那?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