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聲動九天

趙昚的壽宴上, 賜百官禦酒,觱篥起舞《三台》,三歌三賜宴, 歌罷起舞, 舞畢笙和, 百官賀詞,歌舞不斷, 從早到後, 足足演出了三四個時辰。

到最後還有章玉郎和教坊合作的雜劇《君聖臣賢》、《三京下書》, 左右均百戲表演, 武學的蹴鞠築球反倒安排在最後成了壓軸好戲, 有些喜好蹴鞠的官員都忍不住借酒下場跟著踢了幾腳, 一時間君臣盡歡, 其樂融融。

方靖遠還是第一次見識如此大場面的千人盛宴,尤其是那些舞者在宴席間回旋飛舞, 長袖如雲, 翩然若仙, 比以前看過的什麽聯歡晚會更加華美絢爛, 那些玩百戲的藝人,上竿、跳索,跟雜技一樣在半空裏憑借一根竹竿或繩索就能倒立、折腰, 看得人目眩神迷之余,不免提心吊膽。

而那些弄碗踢瓶的藝女, 穿著花團錦簇, 表演時更是如飛猿靈猴,有的能一口氣翻幾十個筋鬥,紫宸殿前立有盤龍石柱, 他們便借此飛索戲竿,表演精彩程度比之後世的空中飛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更不用說後面那些琵琶飛天舞,仿“八佾舞青鸞”的百人隊舞,女童的《采蓮》舞,群臣和曲破舞旋時,就連趙昚都跟著下場跳了幾步踏歌舞,方靖遠可沒想到會有群魔……不對,群臣亂舞的時候,愣是被身邊的趙士程給拖起來擊掌踏歌,搞得他手足無措之間,反倒被趙昚取笑了一番。

“想不到探花郎竟不會踏歌行舞,真是可惜啊!”

方靖遠呵呵一笑,看在他的生日份上,就不懟他了,只不過下次他再想要什麽東西,就沒那麽便宜了。

跳舞,那是想都甭想的,頭上被硬簪了朵花在大殿中公開處刑,就已經讓他夠丟臉的了,還跟著這些老老少少的官員們一起群魔亂舞,他還是告辭好了。

遠遠地,沖著趙昚做了口型,正是“閱兵”二字,被幾個旋舞胡姬圍繞著正玩得開心的趙昚看到,忽地一下就停止了腳步。

啊,踏歌行舞有什麽好玩的,去武學檢閱練兵,見識下將作監和武學最新火器和攻城弩神臂弓才是正經事,趙昚立刻恢復了身為皇帝的威嚴,敦促著禮部進行下個環節,務必要趕在未時結束,然後起駕武學。

這次跟五年一次的大閱兵不同,只是檢閱新式重武器和武學的新軍陣,所以知道的人不多,趙昚帶的人也不多,一行人待宮宴落幕,便輕車簡騎,直奔武學而去。

昨日趙昚收到方靖遠送的賀禮後,在他走後,又跟慕崢玩了大半個時辰,若非看到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折,想到今日壽宴更沒法工作,回頭還不知要加班多久,這才戀戀不舍地放下,還是慕崢提醒了他,模型終究只是模型,射出的小箭也不過一指長,傷不得人,不過是個玩具罷了,真要想玩的過癮,不如去看看武學新演練的神臂弓和攻城弩。

趙昚一下子就來了精神,更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錯過今日的閱兵式。

那些個軟綿綿的歌舞美人再好看,也已經看過不知多少次了,可這足以開山裂石,攻城破甲的神弓勁弩卻不是人人都能隨時看到的。

尤其是聽方靖遠所言,武學和宗學生為此準備多日,會給他一個極為精彩的表演,更是讓他期待不已。

就連平時喜歡看的築球和相撲表演,這次感覺都不香了……從方靖遠故意給他看了閱兵二字的口型後,他整顆心就已經飛去武學那邊,哪裏還有心思在這邊磨磨蹭蹭地浪費時間。

可偏偏禮部的儀式是一個環節都不能少,按著他在龍椅上接受眾臣朝拜賀禮,三輪歌舞表演下來,他算是體會了方靖遠說的“累成狗”的感覺。

只是他先前問方靖遠為何是累成死狗而不是累成死馬死牛,方靖遠只是諱莫如深地看他一眼,表示不可說。

明明他見過的狗子,一個比一個活蹦亂跳,行獵嬉戲時,從不見疲憊,而時有聽說驛站傳信累死多少多少匹馬,皇莊農忙時累死多少多少牛……明明累死的都是牛馬,可方靖遠卻自比死狗,還真是奇怪。

好在他一向心大,對方靖遠奇奇怪怪的言行並未放在心上,更沒想過去深究,早年學習帝王術時,太傅就有曾教過,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為帝王者,最忌諱的,就是用人存疑,導致君臣離心,成事不足而敗事有余。

當初父皇就因此而冤殺了嶽元帥,他當時因為身份關系,不敢出面說話,嶽飛曾私下上書請趙構立他為太子,正是因此招了嫌疑,他若再開口保嶽飛,那不是幫忙而是催命了。

因此對嶽飛之死,趙昚一直心懷歉疚,故而方靖遠一題,他就順手推舟答應下來為嶽家平反洗冤,接嶽家人回臨安,不但給嶽飛官復原職,還追封為鄂王,是大宋難得的異姓王爵,雖一代而止不能傳承,對嶽家人來說,已是極大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