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三個嫌疑人(6)

陶軍讓好好款待沈流飛,謝嵐山摸了摸口袋,意識到裏頭僅剩幾張零鈔,別說待客了,自己能不能把這個月對付過去都不好說。過去的兩個月,雖是停職留薪,但薪水全賠給那個賣肉戶的老婆了。

還是搭沈流飛的摩托車,一回生二回熟,謝嵐山這回沒一點大老爺們不坐後座的自覺,攬著那勁瘦的腰,把人帶到了譚伯的流動餐車前。

他對沈流飛挑挑眉,說要沒見過你騎機車的那股狂勁兒,我鐵定會請你去吃法式大餐,不過現在看來,可能路邊攤更合你的胃口。

他對譚伯笑一笑,說知道你快走了,特意來關照你的生意。

這會兒時間還早,譚伯沒有停留在那個黑暗陰森的路口,而是在一家學校附近做生意。

譚伯搬出兩把塑料椅子,招呼謝嵐山他們落座,他的小食攤前,還有一對中學生模樣的戀人,互相喂著麻辣魚丸米粉,男孩被燙得吸溜吸溜,女孩被辣得哈赤哈赤,他們發出這種良好且有趣的共鳴,相視一笑,又互相擦了一把對方臉上的汗水。

謝嵐山關照譚伯去買點酒,便利店就在小食車的斜對面,譚伯笑吟吟答應下來,來去很快。

勾兌的雜牌高粱酒,53度,十二塊一斤。

一口嗆人的酒精滑下喉嚨口,像生生吞了一把火,謝嵐山忍不住咳了兩聲,倒不是覺得酒太烈,而是嫌酒不好。酒中水味重,還膩口。

“太烈了?”譚伯有點不好意思,沖著他笑,“以前你和陶隊來的時候,都是喝這個的。”

“那是……咳……那是他喜歡……”謝嵐山嗓子被嗆得不舒服,便把這氣撒在了不在場的陶隊長身上,輕罵道,“那家夥活得比狗還糙。”

沈流飛倒不怎麽介意,替自己斟了小半杯,仰頭將酒一飲而盡,對謝嵐山說:“下回我請你喝好的。”

那對有趣的中學生吃完了,男孩來到譚伯面前,一摸衣兜,“哎呀”叫了一聲:“少了兩塊。”

譚伯大方一擺手:“少兩塊就少兩塊吧,不用給了。”

男孩拉著女孩的手走了,一晃身,就鉆進了斜對面的便利店,不一會兒,各自拿著一瓶汽水出來了。

謝嵐山看見了,沖譚伯搖搖頭:“你總這樣做生意是要虧的。”

譚伯憨厚一笑,還替人辯解:“都是孩子,兜裏也沒多少零花錢,能來關照我生意就不錯了,我一個人,有的吃有的住就行了。”

“一個人?”酒雖不好,但聊勝於無,謝嵐山自己又喝半杯,“你不還有個女兒麽?”

“哦……哦是……”譚伯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道,“她生意做得好,哪兒在乎這點小錢。”

沈流飛坐在謝嵐山身邊。謝嵐山悶頭喝酒,他卻一直看著譚伯,見這老人拿起毛巾擦了擦汗,唇邊忽然起了一絲笑意。沈流飛也舉起杯子喝了一口酒,但眼睛始終沒從老人臉上移開。

譚伯問謝嵐山:“那樁滅門案,找到兇手了嗎?”

這兩天,一些好事的自媒體已經將滅門案的案情披露了出來,這麽大的案子想瞞也瞞不住,坊間謠言四起,有個說法是邪教殺人,弄得人心惶惶的。

謝嵐山簡單地回答:“有方向了,在查。”

譚伯又問:“說是被害人家外面留下了一個腳印,你們公安內部是不是有個足跡什麽的系統,一比對兇手就出來了?”

謝嵐山一揚眉毛:“這你都知道?”

譚伯笑笑:“昨天跟陶隊碰上了,聊了兩句。”

陶龍躍與謝嵐山住的近,跟譚伯的交情比他還深厚,謝嵐山佯作生氣,放下了酒杯:“這個老陶,什麽話都往外頭說。”

譚伯一下慌了神,連連道歉說自己不該多嘴一問,是不是給陶隊長惹麻煩了?

“沒事,我開玩笑。能比對出來,正趕上‘獵網行動’,會對流動人口及身份不明或可疑的人進行足印采集及比對,兇手一定跑不了。”“獵網行動”能在網上查到這些相關消息,謝嵐山沒注意到譚伯掌勺的手明顯抖了一下,但水泥路面被當空的月亮照得雪亮,他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全落進沈流飛的眼裏,他默默注視著他,一絲陰霾自這個老人眼中倏忽而逝。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看見來電顯示上的那個名字,謝嵐山猶豫半晌,才把電話接起來。

電話來自宋祁連,她告訴他,她今天早些時候也接到了市局的電話,問她關於他心理治療的情況。宋祁連給出的反饋是積極正面的,說暫未發現他有任何不適合繼續擔任刑警的症狀,但建議他繼續接受心理輔導。

宋祁連隱瞞了他中途被噩夢驚醒繼而落跑的事實,雖說他自己不覺得這是多大的事情,但領導怎麽看還真不好說。謝嵐山向宋祁連道謝,沒正經地說,對不住,讓你違背職業操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