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三個嫌疑人(7)

審罷李睿,陶龍躍從訊問室裏走出來,差不多到點下班了。

他交待辦事積極的小梁:“先把李睿的訊問材料做了,然後再去查查十幾年前李睿父親李向前的自殺騙保案,沒準這小子還隱瞞了什麽,他的真實殺人動機可能不止現在看的那麽簡單。”

他交待踏實肯幹的小張:“除在現場提取比對成功的李睿的指紋外,兇器上還有他人指紋,這枚指紋很可能是李睿的幫兇,也就是那個放火燒監控室的女人留下的。由於指紋是從刀柄上提取的,不是平面指紋,本身已經殘缺模糊,單靠指紋系統不容易確認,你們要更仔細一點。”

他交待敢作敢為的小焦:“繼續查找對叢穎性騷擾的公司高層,重點排查他們的妻子、女兒或者別的女性親眷,進行足印比對,放火燒監控室的女人很可能就在她們之中。”

他交待新進入職的丁璃:“繼續跟進技術部門,一旦監控數據恢復,立即向我匯報,姓李的那小子說沒說謊,一目了然!”

重案隊陶隊長辦案也不全靠吼,分配工作量體裁衣,將這起滅門案的相關線索拆解梳理得清清楚楚。

眾人反問:“你呢?”

“我要去刑科所的法醫室,就一些屍檢問題向蘇法醫再次確認。”陶隊長理直氣壯,扭頭就走,“沒有重要的案情發現,今晚誰也不準call我。”

謝警員與沈老師在譚伯小攤前喝高粱酒的時候,陶隊長就約著蘇法醫進了漢海市榜上有名的一家高档西餐廳,人均消費近千,環境相當優雅。舍不得兒子套不著狼,陶隊長想得很明白,穿得很得體,就連眉骨那道猙獰的傷疤,都精心地抹了潤膚油。

沒想到,這家餐廳蘇曼聲竟是常來的。兩個人落座於餐廳的紅酒架附近,高大英俊的法國大廚直接從半開放式的廚房裏走出來,黏貼殷勤,先向蘇曼聲獻了一個貼面的吻,又與她談笑風生。他們說的是法語,蘇曼聲的法語非常流利。

嘰裏呱啦的,陶龍躍一個詞兒聽不懂,只能悶頭喝自己的氣泡水。他越看那法國佬越覺面目可憎,卻不知自己的臉色更臭,跟掛了霜的茄子一般。

待法國佬離開,陶龍躍強忍胃裏酸楚,裝模作樣地誇獎蘇曼聲:“你法語真好。”

“那沒什麽,”蘇曼聲平靜地說,“我祖母是法國人。”

“難怪!”陶龍躍發出驚呼,仔細盯著蘇曼聲的臉看了看,他發現她的眉眼與謝嵐山有些相似,都是那種相當驚艷的混血長相,人堆之中出類拔萃,一眼就能看見。他說,“你跟阿嵐一樣,長得就不太像普通的黃種人,不過他是純國產的,氣質不如你,土鱉得很。”

那邊謝嵐山嘴下沒留情,這邊陶龍躍也不客氣,他們知根知底,互相擠兌與編派已是家常便飯。身旁那桌有個女的,一進餐廳就喋喋不休、嗲聲嗲氣地說話,陶龍躍扭頭看她一眼,挺漂亮的女孩,但做媚得厲害。

於是愈發覺得眼前的蘇曼聲英姿颯颯,美也美得不落凡俗。

黃昏,陶隊長難得與佳人有約,然而主菜還沒上桌,丁璃就來了電話。

接起電話,陶龍躍簡直想發火,礙著佳人在側不便作色,才勉勉強強問了一句:“什麽事啊?”

丁璃在電話裏告訴他,硬盤終於修復完畢,案發當天景江豪園的監控錄像都調取出來了。

陽光滿前戶,謝宅大床上,謝嵐山被一陣鈴聲催促著睜開眼睛,一拿床頭放著的手機,居然已經快九點了。沒有兇殺畫面,沒有白衣女人,沒有一地血腥,這一覺特別安詳寧靜,歲月靜好。

謝嵐山去浴室沖了個涼,又捧了一捧涼水拍了拍臉,他擡眼望著鏡子裏的自己,試圖回憶昨天斷片兒之後發生的事情。多半是沈流飛送他回來的。他昨夜睡得安穩,但卻沒有完全失去知覺,總覺得睡夢中被人摸了摸臉,一只手,一只和平柔順的手,自他的眉弓遊弋至眼眶,自他的鼻梁探索向唇角,最後又輕輕插入他的頭發之中。

這種撫摸令人快慰。

陶龍躍在電話裏吼他,案情有了重大突破,讓他趕緊滾來市局。

謝嵐山腹內空空,昨晚只顧著喝酒,沒吃什麽東西。一來到街上,就習慣性地找譚伯的煎餅攤。

他發現,今天譚伯沒有出攤。

謝嵐山踏入重案大隊的時候,大夥兒早都已經圍在技術人員的電腦周圍,熬了一個通宵了。別墅四周密布監控,一旦監控修復,兇手必然無可遁跡。從監控錄像裏看,李睿確實如他的口供所說的,案發當天下午一點左右開車與叢穎回到叢家,車由別墅後門進入,直接由自帶的地下車庫進門。而在11點40分,兩人沖出房門,在別墅門口爆發了激烈爭吵,李睿嗓門洪亮咄咄逼人,叢穎始終掩面而泣。11點45分李睿怒沖沖地甩頭而去,監控顯示他一路離開了景江豪園,並沒有追入門內對叢家人行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