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追逃(3)(第2/3頁)

陶龍躍罵得口幹舌燥,喝了口涼茶降了降火,一直保持傾聽狀態的謝嵐山終於開口問:“我想相信你,前提是你要給我更多值得相信的信息。你現在閉上眼睛,調整呼吸,仔細地回憶一下案發當晚的事情,進了叢家大門之後你是怎麽暈的?被人從背後打了悶棍,還是被人拿帕子捂了嘴……”他知道對極度敏感慌張又不信任警察的張玉春來說,越逼迫越抗拒,哪怕坦白都有可能遺漏重要細節。

事發到今天,張玉春依然驚魂未定,他照著謝嵐山的法子試了一下,突然睜開眼,興奮道:“有人拿針紮了我的脖子,我可以給你們看針眼。”

“沒用。”謝嵐山搖頭,“你說你脖子上被人紮了針,你潛逃這麽多天,針眼早沒了。”

張玉春眼神一暗,又蔫了。

“別急著放棄,你再想一想,你說有人從河裏救你起來,即便你迷迷糊糊沒看清他的長相,那穿著呢?體型呢?氣味呢?”

陶龍躍在一旁道:“現在除非把救你的人找出來做證明,不然這案子不是你幹的,也是你幹的。”

“那人救完我就走了,我哪兒找得到啊。”張玉春也著急,努力眨著幹澀的眼睛回憶了一下,“我當時嗆水嗆得迷迷糊糊,隱隱覺出對方應該是個老頭子,因為他頭發都花白了。對了,救我上來以後,他還探過我咽沒咽氣,我好像聞見他的指甲縫裏有股麻辣火鍋的味兒。”

離開訊問室,陶龍躍脫口就罵:“不見棺材不掉淚,他媽的還跟我來‘絕食鬥爭’這一套,恨不得往他眼睛裏灌風油精,看他認不認!”

陶隊長說的是刑訊逼供那套,他看似深諳於此,名目巧且花樣多,但即使過去這方面管控不嚴,他也從沒幹過。

“上頭交待‘限時破案’,讓趕緊終結偵查移送檢察院,這小子還在這裏一問三不知,滿嘴胡言亂語。”陶龍躍搖頭,嘆氣,“我看八成就是這小子幹的,胡扯什麽被人打暈了。”

謝嵐山微微皺眉:“不管怎麽說,先去樊羅江邊看看。”

抱怨歸抱怨,踏出重案組時陶隊長仍舊回頭交待丁璃:“給張玉春弄碗粥吧,躲了這些天又餓了這些天,先墊墊,別傷著胃。”

樊羅江畔簡直是個垃圾場,想象中那“煙淡水雲闊”的壯景是半分也無。

曾有幾家工廠臨江建設,由於長期缺乏管理,這些工廠非法傾倒已成陋習,各類工業垃圾把江灘堆得滿滿當當,江岸都被壓坍了一部分。

支流稍細的地方架著一座斜橋,久經歲月侵蝕與江水沖刷,瞧著橋身斑駁,石頭間的縫隙像豁嘴裏的大牙縫,搖搖欲垮。

雖然近兩年臨近的廠房已經搬走,但水質汙染嚴重,臨案的江水渾如泥漿,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天空依舊高遠,謝嵐山站在江岸上,閉上眼睛,任江風拂面而過,吹散一點汙濁的空氣,他將自己代入張玉春口中這個救人不留名的老人,親身感受一個人孤夜無眠、面江而立的心境。

“在這兒棄屍倒挺高明,這麽多垃圾,線索都不容易留下。”陶龍躍隨口說了一句,旋即再次發出疑問,“誰會淩晨三四點的時候出現在這種地方呢,還剛救完人就走,我想不通。”

謝嵐山睜開眼,淡淡給了兩個字:“兇手。”

陶龍躍詫異:“什麽兇手?叢家滅門案的兇手?”

謝嵐山沒回答。說“兇手”是他誇張了,他想,那天夜裏站在這裏的一定是個身負巨大秘密、蘊藏沉重痛苦的人。就像這亙古向前的大江,表面看似四平八穩,實則內裏波濤洶湧,永遠難得寧靜。

白跑一趟,問了幾個附近的,大白天都沒幾個人影,晚上估計就只能撞鬼了。陶龍躍與謝嵐山原路折返,開了近一個小時,才回到市中心。

擡眼望見紅燈,陶龍躍把車停在路口,扭頭看看窗外,問了一句:“譚伯最近怎麽都不出攤了?”

循聲望過去,那個風雨無阻的身影不見幾天了,謝嵐山望著空蕩蕩的街角若有所思,待車再次啟動,他突然開口問陶龍躍:“獵網行動怎麽樣了?”

“正巧叢家那個案子也留下了腳印,一些舊案也遺留了腳印這樣的線索,所以目前的工作主要就是排查流動人口與一些形跡可疑的人,讓他們做足跡對比。”冷案舊案的重啟行動,不歸陶隊長的重案組管,“不過畢竟是那麽多年前的案子了,不容易查。”

謝嵐山眉目嚴肅起來:“你把這些都跟譚伯說了?”

“也不是我主動說的,那天遇上他一直在問。以後不會了。”陶龍躍自知不妥,仍想狡賴,“不過譚伯也算咱們這片區裏的半個協警了吧,這些年他幹的好事難道還少,跟他說說案情也沒大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