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不戴珍珠耳環的少女(3)(第2/3頁)

“喲,小謝和小陶,你們來得正巧,也一起坐吧。”劉副局看來還不明所以,挺客氣地招呼著自己的下屬,讓阿姨再搬兩張椅子。

“不用,”謝嵐山目光指向頭越埋越低的劉明放,“我們是來辦案的。”

陶龍躍在謝嵐山身邊咳了一聲,提醒他注意態度,畢竟面對的是領導。

劉明放低聲喊了劉焱波一聲:“爸。”

劉焱波臉色板正一些,雙眉之間擰出一道深刻的川字,對謝嵐山說:“小謝啊,你要說的事兒我已經知道了。”

“是嗎,那就好辦了。”謝嵐山從玄關處往廳裏走,阿姨想攔他又不敢,他走一步,她就往後退一步。

他的眼睛原來花俏,此刻卻特別利颼,像刀一樣,刮得人受不了。

來到坐著的劉明放身前,謝嵐山居高而臨下,語氣平淡地說:“我局正在辦理‘2018-9-7’李國昌故意殺人案,為查明案件事實,根據我國刑事訴訟法122條之規定,現要對犯罪嫌疑人劉明放進行訊問。”

整個屋子,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包括陶龍躍,他沒想到謝嵐山真敢。

劉明放又求救似的看向自己親爹:“爸,我沒有……我真沒有……”當著一眾高朋貴友的面,“殺人”這個晦氣的字眼令他難以啟齒。

那一貫瀟灑的表情凝固在了劉焱波臉上,他眼神愈暗,眉蹙更緊,全是風雨欲來的征兆。陶龍躍看見了,忙上前向領導補充:“利用停電的五分鐘,從外面潛伏進美術館殺人再逃走根本不可能,除非兇手當時就在美術館裏。除了值夜的保安,最有機會接近並殺死死者的只有劉明放一個人。而我們在美術館外的灌木叢裏發現一條手帕,上頭有偽造的血跡、劉明放的指紋及當時扶他的保安的指紋,證實案發那天劉明放說被狗咬傷是撒謊,他的目的就是混進美術館——”

劉明放趕緊從桌下伸出一條腿來,做出個卷褲腿驗傷的動作:“我腿上有被狗咬的傷口,我……”

“新傷舊傷一驗就清楚了。”謝嵐山冷冷注視劉明放,“我勸你,三思而後言。”

劉明放不說話了。

前因後果都聽明白了的劉焱波終於發了話:“小謝,你能不能聽劉叔說一句話。”

謝嵐山心裏發笑,這會兒倒是劉叔了,要攆他去交警隊的時候可沒念一點舊情。

“明放他媽媽病了很長時間,好容易精神頭好一點,又碰上今天過生日,就想一家人跟親朋好友們一起吃個團圓飯。”劉焱波望著謝嵐山的眼睛,面露一個老父親的懇切之情,“明天上午,我親自壓著他去你們重案組接受調查,行不行?”

陶龍躍拽了拽謝嵐山的胳膊,小聲喊他名字,想說領導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他也順台階而下算了。

謝嵐山扭頭去看主座上的楊琳,早就聽聞劉局的老婆患了癌症,看見面容浮腫,臉色枯黃,即使化著精致妝容也掩不去一臉病態,確實是重疾纏身的模樣。

謝嵐山心軟了一些,目光遊移開去,卻看見了墻上掛著一幅畫。

是那大腹商人用來行“雅賄”的吳昌碩紅梅圖,他記得畫的右下角,梅花枝幹處留著滯澀一筆墨。

一些不愉快的記憶浮現於腦海之中,並且迅速滋長、茂盛,謝嵐山摸出那孔雀藍的外煙煙盒,抽出一根叼進嘴裏,用打火機點著了。他轉頭看向劉焱波,吐著煙霧說:“劉局,你這畫挺不錯的。”

這舉動太過放肆,劉焱波礙著賓客的面子沒作色,局促地笑笑:“也是明放孝順,他知道我這好這一口,托朋友替我求來的。”

“兒子孝順,但程序不能廢,”謝嵐山一把奪過陶龍躍手上的文件袋,從裏頭抽出一張紙,“我連拘傳證都帶來了,正好請劉局簽字。”拘傳證是要領導簽字蓋章的,讓劉焱波簽字拘傳親兒子,簡直不亞於當眾打他一記耳光。

“謝嵐山!”這擺明了挾私報復,陶龍躍低聲吼他,“你太不像話了!”

劉焱波臉色鐵青,一動不動,賓客們大氣不喘,氣氛僵持著。

劉明放的母親楊琳離開餐桌,手捧一塊蛋糕,顫顫巍巍地向謝嵐山走過去。

“小謝啊,祁連也在,你坐她邊上,一起吃塊蛋糕吧。”她的態度非常懇切,眼底淚花晶瑩,“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下一個生日了,能不能讓明放明天再去你們局裏,就當給一位母親一場生日宴的時間……”

女人個矮,謝嵐山垂頭看著她,嘴裏咬著煙,漂亮的嘴唇冷酷地繃直著。

然後他將這支煙從嘴裏取出來,插進了女人捧在他眼前的蛋糕裏,說:“煙燒盡了就帶人走,給你五分鐘。”

大廳裏靜若寒蟬,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陶龍躍與宋祁連面面相覷,這樣的謝嵐山何止陌生,簡直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