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少女與金魚(5)

雖說劉焱波不讓他繼續追查這個案子,但事關自己的名譽清白,謝嵐山並沒打算袖手旁觀。

朱明武既是陶軍的半個師父,那按照輩分說,就是謝嵐山的半個師爺爺。當年陶軍跟著朱明武辦案,自己還是個血氣方剛的大小夥子,期間跨省調動過兩次,想如今都是年近六旬的老頭子了,真所謂歲月如刀,刀刀刻在了他那張溝壑縱橫的老臉上。

聽聞朱明武退休多年,跟著兒子去了別的城市,過起了含飴弄孫的自在日子,謝嵐山被迫放假,沈流飛也請了個短假,他們決定親自登門拜訪,趕在陶龍躍他們之前查一查這舊案的來龍去脈。

打定主意之後即刻啟程,謝嵐山大早起來就出門,匆匆忙忙趕到火車站,人在候車大廳一坐定,頓感腹內空空。他沒正行地歪頭靠上沈流飛的肩膀:“小沈哥哥,我餓。”

沈流飛故作聽不懂,轉臉看著謝嵐山,伸手一擡他的下巴,淡聲道:“還餓?昨夜裏我費了不少力氣,你下頭那張嘴咽都咽不下去了。”

這人就喜歡一板一眼地說些葷話,謝嵐山臉一熱,趁著這個時間點候車大廳人不算多,湊上去偷偷與沈流飛接了個吻。

這一吻就吻深了。兩人舌頭抵著舌頭,膩膩乎乎地抱著,纏纏綿綿地親著。

三四分鐘之後,牽拉出四片唇前一條銀絲,他們戀戀不舍地分開,沈流飛起身說:“等著,給你買吃的。”

謝嵐山心情愉快,免不得又在心裏說了幾聲“妻賢如此”,正仰面躺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一個花裳白膚的小姑娘朝他走了過來,眨巴著大眼睛,怯生生地喊他一聲:“哥哥。”

謝嵐山睜開眼,蹲下身,平視著小姑娘的眼睛,笑眯眯地“嗯”了一聲。

小姑娘手裏抱著個半人高的玩具熊,繼續說:“有個哥哥讓我問你一個問題。”

謝嵐山問:“什麽問題?”

“那位哥哥讓我問你,”小姑娘抱緊了懷裏的熊,睫毛跟扇子似的抖動著,“你找到‘門徒’了嗎?”

一顆心沉到冰冷湖底,謝嵐山瞬間變了臉色,他知道自己那一晚沒有判斷出錯,穆昆真的回來了。

“他還說了什麽?”謝嵐山焦急地問。

“他還說他已經找到了,如果你想知道‘門徒’是誰,就去找他。”

冷汗驟下,他突然聽見在女孩抱著的那只寵物熊裏傳來了滴答滴答的聲音,像是某種倒計時,謝嵐山排過爆,對這類聲音相當敏感。

他額角的青筋跳了一跳,立即問小姑娘:“你手上這個玩具熊是誰給你的?”

小姑娘一下把玩具熊舉高在了謝嵐山的眼前,笑得露出殘缺了一顆的門齒,特別高興地說:“就是剛才,讓我代話給你的哥哥給我的呀!”

謝嵐山再一次感受到了來自穆昆的惡意。這個人從不敬畏生命,把炸彈按在一個小女孩的身上,很符合他的慣常作風。

盡管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謝嵐山盡量不動聲色,柔聲對女孩說:“你把這只玩具熊給哥哥看看,好不好?”

“喏,給你。”小姑娘有著大咧咧的天真氣,一擡手,就把玩具熊遞給了眼前的大哥哥。

謝嵐山把玩具熊拿在手裏,立馬就發覺重量不對勁。他沿著商標的縫線處,一把扯開那毛茸茸的表面,然後把手伸進去,謹慎地翻檢起裏頭雪白的棉花。

“我的熊!我的熊!”沒料到這個好看的大哥哥竟然辣手摧熊,小姑娘阻止未果,“哇”一聲就哭了出來。

一個年輕母親剛剛取了票,聽見女兒的哭聲才意識到女兒跑開了,生怕她遇上歹人,趕忙邊喊著“囡囡”邊跑過來。

“別過來!”謝嵐山厲聲呵斥,秒表仍在嗶嗶跳動,定時器上的倒計時已經不到十秒鐘了。

只當大男人欺負小女孩,還有好事群眾要往他身邊湊,謝嵐山再次厲喝:“有炸彈,全部退後!”

一句話,一瞬間,候車大廳的男男女女此起彼伏地驚聲尖叫,以謝嵐山為圓心,一股腦地往四面八方奔散。

倒計時一秒不停,謝嵐山沉著冷靜,迅速判斷四周的環境形勢,火車站人流密集,這點時間已經不夠他排爆了,幸而離他不遠處就是一只醒目的亮藍色的防爆罐。他邁開長腿跑出去,奮力將裝有炸彈的玩具熊投進防爆罐中,關上了防爆罐的蓋子。

盡管防爆罐能減小爆炸威力,但次生傷害依然存在,謝嵐山一回頭,見那小姑娘竟跌跌撞撞的追著她的玩具熊過來了,立馬撲上去。他捂住小姑娘的耳朵,以自己的血肉之軀作為掩體,將她死死護在身下。

然而等了數分鐘之久,早就該爆炸的炸彈卻毫無動靜。

待防爆罐被轉移至安全的地方,武警與鐵路公安悉數到場,取出這可疑爆炸物後才發現,玩具熊裏裝的不是炸彈,只是一只倒計時的時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