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善良的牙齒(4)

陶龍躍匆匆上樓,正逢謝嵐山從天台上下來,他臉色平靜地說,嫌疑人拒捕跳樓了。

這四平八穩的情緒一覽無余,陶龍躍還想問什麽,但謝嵐山答興寥寥,已經與他擦身而過了。他來到了宋祁連的身邊,關切地問她跟孩子的情況。

小劉暢剛被沈流飛救治蘇醒,一見謝嵐山,就特別驕傲地挺起了胸膛:“謝叔叔,我沒跟你白學水底憋氣呢,我剛剛在水裏憋足了三分鐘!”

宋祁連也看見了謝嵐山,她淚流滿面地撲上去,用滿腔膛的熾熱感情緊緊擁抱住他。

“你和暢暢沒事就好,不用再擔心——”

謝嵐山話還未完,宋祁連已經捧住他的臉,踮起腳尖,覆上了自己的一雙唇。

女人的嘴唇如此馨香柔軟,吻得卻是熱烈動情,毫無章法。謝嵐山微微吃驚,瞪大了眼睛,雖未以唇舌同樣熱情地回應對方,卻也一時不知該不該將她推開。

陶龍躍也被這一幕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去看沈流飛。沈流飛倒沒什麽過激反應,一貫的無晴無雨,微一垂眸,轉身走了。

晚上十點多鐘,倦鳥歸巢時分,一些夜生物從蟄伏的狀態中將將蘇醒,城市流光溢彩。沈流飛沒想回家,不斷地扭轉機車手把,將引擎調至最大功率。

油門逐漸到底,時速近於爆表,他與耳邊的風聲競速,飛馳過一街密密麻麻的燈火。

月移花影亂,眼前是迷離夢幻的城市夜景,可方才所見一幕卻怎麽也揮之不去,沈流飛又擰眉頭,車速更快了。

他有陣子沒去搏擊酒吧了,不知怎麽,今天就想發泄一下。

酒吧老板見他過來自然高興,殷勤招呼道:“沈老師,久沒見你來了。”

沈流飛淡淡“嗯”了一聲,隨意掃了一眼酒吧裏坐著的人,一直挺鬧的氛圍突然就安靜了那麽十幾秒。

這人俊美得十分打眼,一身淡漠矜貴的派頭逾於眾生,可謂既惹異性眼饞,也招同性激賞。酒吧老板跟沈流飛算熟識的,不比旁人這麽沒見識。他倒是一直覺得這位沈畫家氣質過於憂郁,臉跟神態也全然不符,好比你看他這張臉,說他十七八歲可以,可轉頭再看他這副眼神,說他七老八十也行。酒吧老板不介意熱臉相貼,還是客氣:“有人慕名而來,問了你幾回了,就想跟你打一場。他今天恰巧也在,要不我給你們安排一下?”

沈流飛點了點頭,又說:“護具不在身邊。”

一念而起,也沒個周全準備,不過既是純發泄,戴不戴護具就不打緊了。很快老板就領來了一個大塊兒的男人,介紹說叫阿迅,也是職業拳手來賺外快的,聽上去已經在這搏擊酒吧蹲守他好幾天了。

阿迅大鼻子大眼,皮膚是油汪汪的深棕色,很有幾分東南亞土著人種的特點。他比沈流飛還略高出一點,一身肌肉結實遒勁塊田似的,一雙眼睛更像極了精鋼開刃的好刀,瞧來必是個狠角色。

沒成想中看不中用,沈流飛連便於近戰的衣服也沒換,就動如飛電,幾招把人打趴在地上。

阿迅半晌沒爬起來,屈膝跪地,捂著肚子哼哼唧唧。沈流飛略感歉意,為發泄心中不快,他這回下手有些沒了輕重,結果把別人揍得不輕,自己也沒覺出多少舒坦來。他輕喘口氣,調整情緒,然後向著阿迅走過去,很有風度地沖他一伸手,想把人拉起來。

哪知這個阿迅狗急跳墻,裝模作樣地朝沈流飛遞出一只手掌,忽地變戲法似的摸出一把早藏好了的小刀,猛一擡頭,就朝沈流飛的腹部就紮了過去。

本就煩躁得兩眼不見周遭事,這一擊愈是來得猝不及防。也虧得反應還算及時,他往後避退的同時以手抵擋——刀沒紮進身體,卻把他的左手手掌捅了個對穿。

鮮血漉漉而下,圍觀群眾齊聲驚呼起來,阿迅飛速從地上爬起,連沖帶撞地跑出了酒吧。

酒吧老板慌亂之中報了警,謝嵐山還沒到家,就聽說了這搏擊俱樂部裏的惡性事件。

運氣不賴,這一刀沒傷及手掌的重要神經,損傷的肌腱休養個三周左右就能完全恢復,也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

謝嵐山火急火燎趕回了家,推門而入,見沈流飛正坐在床前,手肘支著膝蓋,身子微躬下來。他靜靜平視前方,不知所想。

將平日裏的風流輕佻自臉上收得幹幹凈凈,謝嵐山走過去,單膝跪在沈流飛身前,自說自話地拆了他左手上已經包好的紗布,從兜裏摸出個小藥瓶,打算重新給他上藥。

他說,這是警隊裏專用的特效創傷藥,一些破皮出血的小傷,一擦就好。

小心翼翼解開繃帶,就看見一道皮開肉綻的傷口,血尚未完全制住,特別慘烈駭人。謝嵐山心揪著疼了一下,眼眶也隨之發燙,他一低頭,把擰開的藥瓶扣在了沈流飛的掌心上,一股腦地把裏頭的藥水全灌向他的傷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