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青山有思(九)

這邊,何幸自從上次找人屏蔽了秦思箏那條“抓床單”之後,心裏一直不安,三天兩頭跑過來觀察陸羨青的精神狀態。

一有不對,立刻把他送到沈青那兒接受心理幹預。

她來的時候陸羨青剛起,這人有嚴重的精神衰弱,常年睡不好,一張臉好看是好看,但氣色極蒼白一臉病態。

這還有個烏龍,當年拍完《戮生》之後,導演知道他完全沒起反應,旁敲側擊讓她帶四哥去去醫院。

那年文藝寒冬,陸羨青主演的同性文藝片爆冷拿了獎,營銷號說他撿漏,他不配拿這個影帝,加上他是新人,多少公司想把他打壓到不能翻身。

那會幾乎掀起全網黑潮,何幸忙得跟陀螺一樣,懶得客套就隨口說了句“在看醫生了”,說的是他神經衰弱和厭世欲,結果傳著傳著就成了“四哥不行”。

他們這邊也不能興師動眾去澄清“四哥很行”,再加上他拍戲一直沒有反應,何幸也忍不住懷疑他到底行不行。

直到他說自己對秦思箏的手有反應,她放心之余又覺得擔憂,按照這個變態壓抑了這麽多年的欲望,很有可能幹出點找個牢坐的事。

“四哥,今天心情怎麽樣?安寧呢?”

陸羨青懶懶掃了她一眼,“沒起,這麽早來幹什麽?”

何幸心說:還不是看你是不是發瘋。

陸羨青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麽,淡淡道:“你派安寧住這兒二十四小時盯著我,我有時間自殺?”

何幸磨牙,“你是沒時間自殺,但你有時間……嗯?你臉怎麽腫了?誰打的?”

陸羨青不答,將手機的畫面投放到墻上,坐到餐桌前說:“拉窗簾,我看不清。”

何幸堅持:“先說你怎麽傷的,這臉是國寶你不知道?你知道公司給你這張臉投保多少錢嗎?”

陸羨青說:“秦思箏打的。”

何幸一口氣險些沒上來,“你們兩個什麽時候遇見的?我就一會兒沒盯著就打起來了?你打傷他哪兒了?”

陸羨青回味了一下那天,“我沒動手。”

沒動手人家就把你揍成這樣?那是用嘴給人造了一座秋名山?何幸腿都軟了,“四哥,你老實告訴我,進……裏面了嗎?”

陸羨青掃了她一眼,“揉了一會而已。”

揉……而已?她只要一想到陸羨青逼著秦思箏半跪在他身前,用那雙手幫他揉出來,不行,她要窒息了。

“我跟你說讓你忍一忍,萬一秦思箏拍了視頻,或者拿著……拿著你的那個去驗DNA說你強……那個,到時候我怎麽處理!”何幸都要哭了,滿屋子亂轉,“真的,你沒事幹的話你給我找個牢坐,我遲早……”

“揉的是眉骨。”陸羨青說。

何幸一愣,回味了好幾遍才不敢置信地問他,“等等,再說一遍,揉的哪裏?”

陸羨青說:“眉骨。”

何幸驟然松了口氣,癱在沙發上喘了好久的氣才緩過勁,看陸羨青自己拿起遙控器關上窗簾和燈。

“眉骨就好,眉骨就好。”何幸心有余悸地說:“玩兒點清淡的嘛,法治社會不要老想著吃辛辣的。”

陸羨青沒搭理她。

投影幕上,司千秋帶著孩子正睡午覺,美得像是一幅畫,何幸癱了一會,忍不住贊賞:“司千秋真會討好鏡頭,長得又漂亮,紅是早晚的。”

陸羨青沒接話,咬了口土司片,覺得不夠甜又多放了一勺果醬。

何幸看綜藝直播,不時指點幾句,“其實綜藝真的是個好東西,快速躥紅,比電影電視好多了,你看文櫟這麽多年的媳婦也才剛熬成婆,拿個影後。”

“現在時代變了,大家都沒什麽時間平心靜氣去看一個作品,快餐年代有熱搜就能硬生生捧紅一個人,秦思箏就是最好的例子。”

“綜藝不管有沒有劇本,在裏頭稍微討巧一些,不管商業價值怎樣,紅是真的紅。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流量就是命,消失三個月可能都沒人記得你了。”

陸羨青說:“司千秋火不了。”

何幸一愣,“怎麽說?”

陸羨青說:“眼角鼻翼下巴都動過,照著秦思箏整的,過兩年就垮了。”

何幸笑了,“娛樂圈誰不整?這都算是微調,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似的天生就長這樣,怎麽造都帥,多得是修剪過後才能擠進來的。”

陸羨青搖頭,“不是,他在節目裏給秦思箏使絆子。”

何幸微怔,又看了畫面一眼,司千秋還在睡著,睫毛深長漆黑,“白雪公主”似的安靜而美好,沒偏離清冷貴公子人設。

“沒必要吧?他現在正當紅,秦思箏都糊成那樣了,他該翻的身也翻過來了,至於跟秦思箏過不去?”

“人的陰影不是那麽容易驅除,像影子一樣。當他受到刺激,就會重新被扼住喉嚨,不得喘息。秦思箏就是他的陰影,一輩子都擺脫不了。”陸羨青呢喃說著,睫毛斂下來,添了一絲陰郁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