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星星

入口處騷動起來。

頂著四方視線,蘭德爾一襲深黑軍官禮服出現。

蟲群自動讓出一條通道,盡頭處亞爾弗裏德向他立正敬了一禮。

蘭德爾隨手將外罩風衣解開遞給身後副官,幾步緩緩上前,臉上帶著笑意,對這位第二軍團長道:“私下場合,不必如此正式。”

他一根根抽掉白色手套,將手遞向陸沉,笑著敘舊:“陸中將,許久不見了,你可是難得出來一趟呀。”

陸沉與他握了一握:“我也難得見你一面,蘭德爾元帥。”

蘭德爾笑而不語,目光移向他背後的雄蟲:“顧中校,周末出來陪雌君參加晚宴?”

顧遇也端出打小教養良好的社交禮儀,與頂頭上司客套了幾句——事實證明,他雖然平時不著調,想端好儀態時,也是可以完美做到的。

蘭德爾雖尊為元帥,但對待底下軍官們一向態度親和,談吐優雅,保持著高位者的距離卻又不過分生疏。

正說著,蘭德爾的話頭忽然頓住,目光停在不遠處聽聞元帥到場趕來的黑發雄蟲身上,卡了一卡,唇角很快回復原來微彎的弧度,將嘴上的話繼續講完。

孟留端著酒杯,走了上前。

顧遇與他打聲招呼,祝他生日快樂。孟留點點頭,心神卻明顯不在顧遇那兒。

“見著了嗎?”遠處二層露天陽台上,顧奚把玩著手裏一串葡萄,不吃,只把它們一顆顆滾圓地摘進盤裏。

“見著了,見著了!”相貌精致的亞雌少年跪在沙發上,趴著陽台,“這雌君總算回來了,來,顧奚你算算,這是他今年第幾次回來?”

顧奚摘完一串葡萄,又慢條斯理拿起另一串,隨口道:“這有什麽好算的,還用算嗎?這是今年除了雄主發情期外,他第一次為著別的理由回來。”

那亞雌少年撇著嘴窺了半晌,方跟泄氣的皮球一樣跌回沙發上:“不看了不看了!沒什麽好看的!雌君一回來,雄主眼睛都長他身上了,氣死我了!”

顧奚覺得可樂:“菲墨斯,你這說的,好像雌君不在,雄主就能多看你兩眼似的。”

菲墨斯在沙發上翻來滾去幾圈:“你不許拆我台,顧奚!我不管我不管,反正雌君不在,雄主還能有事跟我說上幾句,雌君只要回來,雄主就跟避瘟災似的避著我們!”

顧奚將一整盤葡萄都剝完了,才滿意地拍拍手:“你說的有事跟你說上幾句——是指警告你買完大堆快遞,記得及時把盒子箱子丟出去,避免樓道堵塞嗎?”

菲墨斯惱羞成怒地撲上去,把他圈倒在沙發上:“你又拆我台,顧奚,你絕對是故意的!”

“冤枉啊冤枉,”顧奚告饒,“不信你問柳老師,我哪跟拆您台啊,小少爺?我這是羨慕你們這些有錢蟲,買完快遞剩的盒子都能堵塞樓道。”

沙發對面,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雌蟲,悠哉地邊看對面的戲碼,邊啜下一口保溫杯裏的清茶,神神叨叨道:

“某位詩人曾說,一切悲劇皆因死亡而結束,一切喜劇皆因婚姻而告終。但你倆挺好,一輩子的喜劇從婚姻剛剛開始。”

“他在說啥?”菲墨斯停下動作,一臉懵地問顧奚。

顧奚咳了咳:“我又不是學古典文學的,你問我?”

帝國大學古典文學院副教授柳清風,抿完一口茶,目光越過他們,淡淡然瞥向樓下,復神在在道:“有位作家又說,演戲的好象總是那三者——丈夫、妻子和情人。”

顧奚:“這回聽懂了,他擱這兒諷刺我們呢。”

菲墨斯蹙起秀氣的眉:“對,柳老師過分——等等,他到底哪裏在諷刺我們?我還是不太明白。”

顧奚淡然道:“正常,你都能聽懂了,那就不是我們熟悉的那個小少爺了。”

顧奚與同為雌侍的這兩位相處,總能時不時覺出自己的垃圾。

瞧瞧柳老師,堂堂國會議長的雌子。家世顯赫便算了,還憑自身學識聘得了帝國大學副教授的職銜,底層鹹魚顧奚望塵莫及。

至於菲墨斯,腦袋雖連顧奚也比不上,但作為軍勤部部長的小雌子,論私房庫顧奚拍馬不及。

果然蟲比蟲,氣死蟲。

樓下顧遇始終沒瞧見他哥,便不管了。

幾蟲正交談著,三位雌蟲相談甚歡,自成一圈,其他蟲則暗暗觀望,不敢貿然上前。而同處一個圈子,顧遇與孟留則顯得話少。

顧遇邊兀自無聊著,邊偷摸摸搗鼓他家少將垂在後腦勺的發絲。

陸沉自然感受到他在後面的小動作,些許無奈,又怕他實在無聊,便道:“雄主,如果累了,去那邊和其他雄蟲們坐坐吧。”

恰逢雄蟲查爾斯張揚著一頭紅發,在不遠處喚他們過去,顧遇確保他家少將能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便可有可無地被跑來的查爾斯熱情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