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脆餅賦(第2/2頁)

小包子被楊兼捂住眼睛,甚麽都看不清楚,卻擡起小肉手,摸黑抓著小袋子裏的幹脆面,“哢嚓哢嚓”的往嘴裏送,仿佛小松鼠一樣咀嚼著。

在楊兼眼中,楊廣可是個小娃娃,怎麽能見如此場面?他捂住楊廣的眼睛,低頭看了看掉在地上的紗衣,皺眉對妓子說:“穿上。”

那妓子打了個抖,巴掌大的小臉變得蒼白起來,咕咚一聲匍匐在地,竟磕起頭來,瑟瑟發抖的說:“世子……世子饒命,奴、奴會好生伏侍世子,世子饒命……饒命啊……”

楊兼登時有些頭疼,只是讓他穿上衣裳而已,卻仿佛要殺了他一般。

妓子嚇得一直磕頭,顫聲說:“世子,奴、奴還會彈琴,會……會唱曲兒,求世子開恩饒命,倘或讓太府知曉奴沒有伏侍好世子,奴……”

楊兼總算是聽明白了,這妓子是帶著任務來的,倘或讓太府中大大夫知道這妓子無功而返,又或者被楊兼趕出府去,下場必然很是淒慘。

這年頭家妓仿佛是流行趨勢,起初的家妓都是由官妓而來,例如皇上賞賜。皇上的賞賜便是榮光,因此家妓多少也代表著一種榮耀和地位,不過發展到後來,家妓也不單單是官妓賞賜而來,還有很多窮苦人,或者俘虜等等,被搶掠成為家妓。因此家妓的地位漸漸低下起來,混得好的家妓地位比仆役要高,混得不好的家妓便像是牛馬一樣,任人宰割魚肉。

那妓子不過是個少年,哭的嗚咽不止,仿佛楊兼是洪水猛獸一般。

“嘎吱嘎吱……哢嚓哢嚓……”小包子還在脆生生的食著幹脆面,一包已經要見底兒了,楊兼揉了揉額角,保持著捂住小包子眼睛的動作,嘆氣說:“你先穿上衣裳。”

妓子打著抖,顫巍巍的抱起衣裳,不過因著害怕,動作不是很利索,一面嗚咽,一面哆哆嗦嗦的穿,那模樣活脫脫像被楊兼強搶了一般……

就在此時,門外倏然傳來腳步聲,似有甚麽人走近,那人走近了,卻沒有仆役過來通報,隨即是三弟楊瓚的聲音朗聲說:“大兄,我跟你說……”

楊瓚來到楊兼的屋舍門口,舍中黑漆漆的,不知為何,青天白日的竟掛著帳簾子,而且掛的嚴嚴實實。舍門沒有關閉,半掩著,裏面還傳來委屈的哭咽聲。

楊瓚站在門口往裏一看,首先看到的是一地的衣裳,那衣裳又輕又薄,又軟又透,仿佛春綿一般,一看便知不是甚麽良家子的衣裳。順著那一地的狼藉看過去,便看到一個美貌的妓子哭的梨花帶雨,因為懼怕,單薄渾圓的雙肩微微戰栗著。

而屋舍裏不只是大兄楊兼一人,堪堪入府的小侄兒竟也在場。

楊兼看著怔愣在屋舍門口的楊瓚,突然有些頭疼,因著不需要楊瓚開口,楊瓚的眼神完完全全把他的情緒流露了出來,明晃晃的寫著——嫖妓還帶孩子!

妓子眼看突然有人來訪,也顧不得哭了,匆忙把衣裳套上,楊兼這才緩緩松了口氣,放開了遮住小包子眼目的手。

從始至終,小包子都異常淡定,頂著一張肉嘟嘟卻“故作”老成的面向,被“父父”放開之後,還用帕子擦了擦自己沾滿幹脆面調料的小嘴巴。

楊瓚還怔愣在屋舍門口,因為震驚,手中的蜜香紙沒有拿穩,飄悠悠順著夏日的微風撲簌簌吹進屋舍之中,猶如一片翩然的落葉,緩緩落在丟著薄紗衣裳的地毯上。

楊兼低頭一看,蜜香紙上寫滿了文字,楊瓚不愧是才子,書法蒼勁有力,按理來說這年頭用的是隸屬,並非是篆書,楊兼總能看懂七七八八,但一眼看過去一句話裏十個字,八個字都是生僻字。

小包子楊廣淡定的彎腰,用小肉手撿起地上的蜜香紙,聲音又軟又糯,脆生生的念著:“脆餅賦……酥脆嬌黃,呧唇留香,山膚水豢,不及半分……”

楊兼:“……”幹脆面賦?三弟當真不愧京兆第一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