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3頁)

楊懷玉摟著他,假意拍了拍他的背,嗔怪:“你就經不住誇,你不是自己會嗎?還用得著媽給你穿啊?”

楊懷玉雖然抱著他,但還是擔憂地去看聞舟堯。

林俞知道她是怕這母子相融的畫面惹得聞舟堯想起他媽褚文秀,就說:“我還小呢,穿不了。”

扭頭就撲向旁邊的聞舟堯。

聞舟堯手裏還拿著藥碗,猝不及防被撲了個滿懷。

小孩兒睡覺就穿了一層薄薄的裏衣,軟軟的身體緊緊扒在懷裏,頭發掃到他的下巴,還仰頭沖他齜小牙,“那哥哥給穿。”

不等聞舟堯反應,楊懷玉就一把將他撈出來,拍他,“你這破小孩兒,哥哥病著呢,別鬧。”

林俞扭身回來,“你看嘛,到頭來還不是你給我穿。”

“煩人精。”楊懷玉捏他臉評價他,“你現在怎麽這麽煩人?”

“我不愛的人我還懶得煩呢。”

“就你這張嘴會說。誰教你這麽嘴甜的,嗯?”

“天生的。”林俞恬不知恥。

接下來的差不多兩天時間,聞舟堯頂著沒退燒的身體白天一直在他爸媽的靈前守著。林俞顯得比絕大多數的大人還要有耐心,到點提醒聞舟堯吃藥吃飯。沒事兒的時候他也不會打擾,就安安靜靜待在一旁。

晚上還是住在林俞的房間,聞舟堯一個晚上勉強能睡兩三個小時。

很多大人都熬不住,聞舟堯瘦得很明顯。

最後一個晚上他要守通宵,很多大人勸他去睡,但聞舟堯選擇用沉默拒絕。

林俞也沒故意吵著說困,聞舟堯坐在門口的小凳子上,時不時往面前的火盆裏丟一些紙錢。林俞有了點睡意就自己把凳子挪近了,靠著聞舟堯的背打起盹。

手還伸進聞舟堯外套裏摸了一把。

暖的,就是瘦得有些硌人。

快要睡著的時候,聞舟堯動了動肩膀,叫他:“困了自己回去睡。”

“不用,陪你。”林俞打了個哈欠。

小孩兒的聲音總是軟糯軟糯的,又很乖。

聞舟堯頓了頓,把他拉到前面來,伸手把他衣服的連體帽揭上來蓋在他頭頂,還拉緊繩子在下巴打了個活結。

林俞坐在他前面任由他動作。

十歲的聞舟堯和三十來歲的聞舟堯只有一些大體相似的影子,男孩兒還沒有長開,眼睛並不像後來那般深邃沉著,眼尾微微下彎,有溫和的弧度。

林俞想了想一般哄孩子的話,就說:“爸媽說幹爸幹媽肯定都變成天上的星星了,他們會一直看著你的。”

帽子兜住了他的下巴和嘴唇,讓他話有些含糊不明。

院子裏隱隱還有鄰裏說話和打牌的聲音傳來,聞舟堯沒什麽表情的嗯了聲,系好了才說:“冷就靠近一點,別坐門那邊。”

林俞聽出他那聲嗯裏的敷衍,挪了凳子搬到背風那邊。

額頭蹭了蹭聞舟堯的膝蓋。

“哥。”

“嗯?”

“謝謝。”

“嗯?”

“沒什麽。”

就當是場夢話吧。

把這遲到的謝謝,說給年少的你。

他做了一場大夢,夢如鏡中撈月霧裏看花,他決定相信老和尚的話,他開了慧眼提前看盡了自己未來二十多年的人生。

只要那些在乎的人還在,甚至未曾怎麽在他生命裏駐足的人,此刻也都在眼前。

第二天一大早骨灰下葬,就埋在建京城南邊山上的一座墓園。

雪落得很大,沒多大會兒的功夫石碑上就墊了厚厚一層。

聞舟堯上前兩步,伸手去一點一點拂幹凈,然後轉頭看著抱著林俞的林柏從說:“走吧,林叔。”

林柏從摸了摸他的頭發,所謂一夜長大也不過如此了。

下山的小路上林柏從抱一個手裏牽一個,雪很快落了一肩頭。

林俞偶爾伸手幫忙拍拍,林柏從蹭了蹭兒子的小臉,見他卷翹的睫毛上凝了雪花,給他吹了吹問:“冷不冷?”

一邊問著一邊又停下來,替聞舟堯把圍巾拉上蓋住半邊臉再繼續前行。

“不冷的。”林俞說。

身體果然是會限制思想,畢竟林俞此刻窩在父親懷裏窩得有些心安理得。

他腿太短了,不適合走山路。

林柏從用胡子紮他,“臉埋下來點,雪化在臉上風一吹就得裂口子。”

“男人不怕裂口子。”林俞說。

林柏從現在對他偶爾不符身份的話已經免疫了,但仍覺得好笑,逗他:“你算哪門子男人?你現在頂多算只狗崽子。”

林俞:“……”

他印象裏的父親一向嚴厲,他小時候又淘又嬌,惹禍了挨揍,拉著母親撒嬌也要被教訓像什麽樣子。

現在無理取鬧的時候不是真的想鬧,懂事的時候卻是真的懂事過了頭。到了現在林柏從卻反而時不時激他,像是真希望他像只不懂事的狗崽子偶爾能沖他吠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