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道歉(第3/4頁)

身著白裙的女孩彎腰鞠躬,額頭的幾滴冷汗,打在舞台的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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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廳的後台有幾間小小的休息室,從休息室出來的時候,如果不返回觀眾席而是往外走,就會穿過一段長長的樓梯間。

音樂廳內的比賽還在繼續著。

此刻的樓梯間裏,一位穿著灰色大衣的中年女士正在和張琴韻說話。

“好幾年,沒有這樣聽過你拉琴了。”

“真得很棒,天籟之音。無論你第幾名,在我眼中都是絕對的冠軍。”

女人的聲音有點啞,低低地述說著。她幾乎按奈不住內心的激動,一邊拉著張琴韻的衣袖,一邊伸手抹掉眼角的淚水。

樓梯間的防火門被人推開,推門而出的是披上了外套的半夏,發現樓道裏有人,她微微愣了愣。

那位穿著灰色大衣的中年女士在看見半夏出現的時候,便飛快地松開張廷韻的手臂。

半夏明明沒有多問,她卻有些慌張地主動解釋起來,“我,我是琴韻家裏的阿姨。來給他送東西的。”

她低著頭,扯了扯裹在大衣外的圍巾,說完這句話勉強沖半夏笑笑,轉身就往外走。

在她身邊的男孩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阿韻?”女士局促地喊了一聲。

張琴韻握住她的手不肯放。微微吸了口氣,開口說道,“這是我的母親。”

“這是我媽媽,特意來看我演出。”他轉頭正視著門邊的半夏,一字一句地認真說,“她剛剛只是和你開玩笑。”

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當面對一位母親的時候,半夏還是禮貌地點了點頭,她羨慕每一個有母親的人,特別是在自己這樣疼痛又無力的時刻。

扶著樓梯的欄杆,半夏錯過這一對母子慢慢地往下走,一點一點走到劇院的後門。

推開那扇門,是一條車來車往的馬路。

或許是全情投入的比賽抽走了身體裏所有的力量,在舞台上忘記了的疼痛,此刻都變本加厲地襲來。

明明只要走出這扇門,穿過馬路上的天橋,就可以回到酒店休息。

但她的腳像踩在棉花上一樣發飄,全身疼得快要抽索起來,實在是一步也邁不動了,只得挨著台階慢慢坐下,把冷汗淋淋的腦袋靠在冰冷的石墻上。

比賽已經進行了一整天,太陽都到了快要下山的時候,紅彤彤的斜陽掛在高樓林立的天邊,橘紅的陽光斜斜照過來,披在身上,一點都不暖和。

“小蓮在這個時候跑去了哪裏,”半夏胃裏絞痛得一陣一陣地抽搐,汗水模糊了視線,她閉上眼睛,渾渾噩噩地想著,“這個時候,哪怕能有小蓮讓我抱一抱,也好一點啊。”

“你怎麽了?”一個聲音在她身邊響起。

坐在地上的半夏睜開被汗水糊住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看見張琴韻的面孔。

“我媽媽說,你看起來不太舒服,讓我過來看一眼。”

半夏眯著眼睛,勉強沖他擺擺手,“沒事,一點老毛病。”

這個人是怎麽回事,他們不是剛剛還吵過架的嗎?

“你父母有陪你來嗎?電話號碼給我,我幫你打一個。”張琴韻取出手機。

半夏沒有說話,只靠著墻壁搖搖頭,把眼睛閉上了,“我沒有父母。”

張琴韻突然想起自己錄下的那個視頻裏,聽見的唯一句對話。

“你,你怎麽這樣和我說話。你媽媽呢,我要見她一面。”

“我母親她,六年前就已經因病去世了。”

他握著手機,看著靠在墻邊的半夏。那個女孩臉上血色全無,微微皺著眉頭,冷汗浸透了黑色的發絲。

現在想想,她賽前的臉色就非常不好。是因為已經發病了,所以才架著腳窩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地說話。

帶著這樣的病痛登台,卻演奏出那樣的琴聲。

張琴韻咬了咬牙,點開手機屏幕,蹲下身,當著半夏的面刪了那個視頻。

“視頻我刪了……”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自尊心最是要強,道歉的話在喉嚨裏滾來又滾去,好不容易別別扭扭地擠了出來,“這事算,算我錯了,和你道個歉。”

最後一點橘紅的陽光從高樓的間隙中轉過來,披在半夏的肩頭。她裹著外套,站都站不起來,臉色白得和紙一樣。

哪怕是這樣,她還能從嘴角扯出一點有力沒氣地笑來,擺擺手,“那就翻篇了。”

從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這個女孩身上就帶著一股傲氣,又倔強又冷傲。

哪怕是病成這樣了,她依舊不願露出軟弱的一面,沒有丟掉屬於她的那份驕傲。

張琴韻就覺得心裏某個地方莫名軟了一塊,他沖著半夏伸出手,想要扶起她,“我送你去醫院吧。”

一只屬於男性的手臂從旁伸了過來,抓住他的手腕。

高樓間最後的一點點陽光照在那玉石般白皙而有力的胳膊上,看起來白得仿佛要發光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