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百年前,我魔族尊者死於青厭尊者之手,而好巧不巧的,青厭尊者正是魔尊的弟子,命運無常,幾番造化,如今天道給了尊者一個破繭重生的機會,你們覺得,如今的青厭尊者又會在哪裏呢?他們這對曾經的師徒又正在做什麽?”

火潯嘴邊含著笑意,不緊不慢的說。

他身材極其高大,面容剛硬霸道,這原本是極其坦蕩的長相,可秦拂看著他臉上那抹輕慢的笑意,只覺得無比的厭惡。

火潯這番話,其心可誅。

魔族上一屆魔尊原本是天衍宗一位峰主的事情知情者甚少,因為那位魔尊入魔是在千年之前,千年的時間,整個修真界中的知情者都凋零的差不多了,如今的修真界除了活的長久的修士之外,也只有秦拂這種大宗門的首徒大弟子知道些真相。

這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修真界自然也想把它瞞下。

而更為人所不知、在世俗的眼中也更不光彩的是,他們如今的正道第一人、受人崇敬的青厭尊者,是上一任魔尊的弟子。

而且他弑師。

魔尊之於魔界是魔尊,而之於青厭,便是師尊。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句話並不是說說而已。

一個人的親父若是成了大魔頭,他雖然有對抗的能力,但於心不忍之下選擇不出手,大部分人都能理解。但一個人若是眼睛也不眨的弑父,哪怕大多數人口中說一句大義滅親,贊他一聲高風亮節,但在心裏都會覺得這樣的人有些可怕。

畢竟,你連父親都忍心殺,那還有什麽不敢做的呢?

百年之前畢竟太過久遠,久遠到對於壽命長久的修士來說也是一段漫長的時間,漫長到他們足以忘記正魔戰場上的屍山血海和滿地無主的佩劍。

對於沒有經歷過正魔之戰的年輕修士來說更是如此。

他們更不會記得在青厭尊者於魔淵之上刺出那一劍之前,正道死了多少修士,鮮血染紅了幾寸土地,人族家破人亡了幾多。

所以火潯的話一出,震驚之下,他們能記得的,一是青厭尊者竟是魔尊的弟子,二是青厭尊者弑師。

秦拂自己不在乎這些,她自己就是一個命中注定要被師尊所殺的人,如果給她一個機會,她也會選擇弑師。

但其他人不可能不在乎。

就如同秦拂所想的,他們表面上會稱贊青厭尊者高義大義滅親,而實際上,有多少人會在心裏覺得地位崇高的青厭尊者居然是個十分可怕的人物?

秦拂心中一瞬間怒火朝天,卻仍能冷靜的去看周圍人的反應。

四大宗門的掌門們原本就是知情人。面色冷硬,不曾變化一下。但其他人臉上的震驚和不可置信卻幾乎不曾掩飾。

秦拂環視一圈,反而緩緩的出了一口氣,冷靜了下來。

她知道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其實算是正常反應。

她知道正道就是這樣,遵循大義自我約束的同時,道德上的層層枷鎖是約束也是保護。

她更知道以天無疾的地位,這種程度的流言蜚語奈何不了他,他也根本不會在意這些。

但是這些卻都不是她放任別人毀譽他的理由。

她突然就想起了她還不知道他身份的時候,阿青臉上帶著笑意,卻用一種很平淡的語氣說自己曾弑師殺友。

秦拂當即不再去想一個死去百年的人為何會死而復生,她徑直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秦郅見狀立刻就想拉住她,輕聲道:“師姐……”聲音中帶著祈求。

但卻被秦拂一揮手,直接扯出了衣袖。

她目不斜視的站到了人群最前面。

一瞬間,火潯的視線看了過來,其他弟子的視線也看了過來。

掌門有些詫異,也有些焦急:“師侄……”

秦拂微微偏首,沖掌門點了點頭,淡淡道:“師伯,弟子心中有些疑惑,想問問魔尊。”

一旁的火潯感興趣的看了過來:“哦?不知道……秦仙子,有什麽要問本座呢?”

他叫“秦仙子”的時候,叫的格外的意味深長。

秦拂就又往前走了兩步。

掌門見狀,也不再阻攔。

秦拂擡眼看過去,對上火潯的視線。

火潯似乎對她要問什麽極其感興趣,目光都充滿了興味。

秦拂平靜開口:“敢問魔尊,上一任魔尊是人族還是魔族?”

火潯:“他雖然以前是人族,但既然當了我魔族尊者,自然是魔。”

秦拂:“那青厭尊者是人是魔?”

火潯仿佛猜到了她要說什麽,輕笑一聲,說:“是人。”

秦拂也輕笑一聲,不緊不慢道:“那魔尊應當也知道,他們之間除了有師徒之分,還有善惡之分,魔尊將百年前那一戰中魔尊和尊者的善惡之爭歸於師徒之爭,著實令在下大開眼界。”

秦拂身後一下子就靜了下來。

而火潯則眯著眼睛上下打量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