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2/5頁)

張衍心頭飛快地掠過了稍許困惑之意。先生向來一絲不苟,今天怎麽看上去有些衣衫不整?

“俞先生?”張衍踟躕著,在春暉閣前行了一禮。

俞峻沉聲說:“進來。”

他其實也不知道該用什麽態度來安慰俞先生。

張衍心中苦笑,就這麽冒失地來了。

攥緊了手上拿著的東西,拋下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他輕輕地將手上的東西放在了桌子上。

俞峻沉黑的眸子看了過來。

張衍放在他桌子上的是個護身符。

“這是……縣試前,我與祝保才去廟裏求來的,當時也替先生求了一份,卻一直沒能送出去。”

少年白皙的面色微微泛紅,略顯赧然,“今天想到了,特地過來拿給先生。”

俞先生實在是太像他心目中那個父親的模樣。張衍不合時宜地想,令他又怕又敬。

說完,張衍就忐忑地看了過去,等著俞峻的反應。

俞峻的眉目漸漸舒緩了下來,在張衍錯愕的目光下,竟露出了一絲微笑。

“多謝你。”竟然當真收下了那個護身符。

先生笑了??張衍目瞪口呆。

可那一笑好像只是他的錯覺,俞峻立刻冷淡了下來,渾身不自在地蹙眉將他趕了出去,“你還有課吧?該回去上課了。”

等張衍走後,俞峻指腹輕輕摩挲著護身符上的紋路,側目望向了窗外。

少年出了春暉閣,身姿挺拔得如同一竿青竹,這一幕竟也與幼時父兄臨行前的背影重合了。

所謂學生,更如同老師意志的傳承。

壓下的眼睫,正如強壓下來的心意。

……倘若張衍當真是與他血脈相連的親子那該有多好。

梁武帝去世帶來的連鎖效應是巨大的,就連之前一直傳得沸沸揚揚的江南文會都因此推遲。

之前停留在書院的徐廉靜等人無奈之下,只好匆忙折返,臨行前倒是叫來了張衍,好生鼓勵了他一番。

不過好在鄉試倒是沒受影響,如期舉行。

大梁鄉試考三場,從八月初九一直考到十七日。

提前好幾日張幼雙就領著明道齋的學生們到了省城,鄉試當天,馬車才到貢院前,就堵得走不動道了。

這回無需避嫌,俞峻也來了,一看這情況,就沉聲叫張衍他們幾個下來。

張衍、祝保才等明道齋的少年倒也不啰嗦,紛紛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打算聽俞峻的話徒步穿過人群去往考場。

而俞峻一路則護送他們。他曾是他那一年的解元,對鄉試的情況自然比張幼雙他們這些嫩生的小雞仔熟悉。

“先生,我們走了啊!”

鄉試可不同於縣試了,饒是張幼雙也緊張得口幹舌燥。

不過當著學生面當然不能表現出來,努力擺出戰鬥的姿態,於胸前握緊了拳頭,抑揚頓挫,鏗鏘有力地簡單地鼓勵了兩句。

“加油!!”

“有俞先生在,張先生你放心吧哈哈哈。”

隨後,馬車裏探出個腦袋,圓臉,嘴巴上方生了一顆小痣。

孟屏兒朝提著考箱的孟敬仲眨眨眼,“大哥,加油。”

孟敬仲莞爾,和張幼雙待久了,他們一個個地也知道了加油是什麽意思。

“好。別在這兒等著了,我們走後,屏兒你就與先生回去吧。”

雖然緊張,但眾人還是故作輕松地笑了,瀟灑地揮手道。

“先生!你就等著我們給你考個舉人回來吧!”

“不止考舉人。”王希禮顯得有點兒激動,少年面色微紅,傲然道,“還要那五經魁!”

他嗓音不高不低,擲地有聲。

引得眾人紛紛側目,多看了面前這瘦削病弱的士子一眼。

說是病弱瘦削其實也已經不大妥帖。在張幼雙的魔鬼訓練下,王希禮身子也好轉了不少,面色紅潤了許多,只是他鳳目薄唇,高顴骨,面相本來就稍顯刻薄。

祝保才愣了一愣,勾住張衍脖子,大笑道:“好好!五經魁!”

附近的考生們聽了,心中暗暗撇嘴不喜。

還沒考就放出這等大話,未免太過猖狂。

鄉試按照《五經》分房閱卷,每一房每一經都要擇一個第一,即所謂的“五經魁”

“五經魁”中的第二名為亞元,這第一名就是大名鼎鼎的解元了。

正當眾考生心中冷笑的時候,忽有人看到了那黑皮膚的少年身旁站著的郎君。

烏黑柔軟的發,一雙琉璃貓眼,如洞徹的水精琉璃,溫文爾雅。

一位越縣的考生嘴巴張了張,眉心一跳,驚愕地問:“郎君可是越縣那位榜首,張郎君?”

那小郎君微微一愣,露出個淡淡的笑容來,“正是在下。”

觀其模樣,也不過十四五歲的光景!

既如此,那他身邊的兒就都是越縣明道齋,那位大名鼎鼎的張娘子門下的學生了??

自從縣試那一榜放出來,那位張娘子和其門下的明道齋儼然已在周邊地區出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