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宴月亭一直在懷……

是那個說書人的聲音。

褚珀抽一下鼻子匆忙轉過頭,撞上宴月亭的目光,她嘴唇無聲張合,“雲間獸在他身上。”

宴月亭沒有動,眼神有些奇怪。

【可笑,竟然被嚇哭了。】

旁白停頓了下,又非常多此一舉地補充了五個字:

【宴月亭心想。】

褚珀心裏一梗,朝自己臉上摸去,摸了一把的眼淚鼻涕。她簡直都要氣笑了,都這種時候了,男主為什麽還能注意到她哭沒哭?

是啊!她不僅被嚇哭了,她現在還腳軟地站不住!要不是靠勾星刀撐著,她早一屁股坐到地上,找個小角落躲起來了,她就是這麽慫!

不知道是為什麽,從她在這具身體裏醒過來開始,宴月亭就一直在懷疑她,一直在觀察她,無時無刻不用一種“你不對勁”的眼神打量她,恨不能捉住一切蛛絲馬跡確認她“不是本人”,褚珀簡直壓力山大。

她狠狠瞪回去,“看什麽看,我沒哭,是被煙熏出來的。”

宴月亭慌忙垂下眼,“對不起。”

褚珀哼一聲,“聽見那人的聲音了嗎?不出意外雲間獸就在他身上。要想從這裏出去就趕緊的,我走這邊,你走那邊,包抄他。愣著幹什麽,還不去!”

宴月亭聽話道:“是,小師姐。”

等到宴月亭的身影消失在火光中,褚珀才吐出一口氣,揉揉發軟的雙腿,做好心理建設後,硬著頭皮從另一側繞去。

她一路避開喪屍一樣撞進靈火中的人潮,完全不敢多看一眼,這太嚇人了,就算她心裏不斷告訴自己,這些不是真的人,可猝不及防撞上一張扭曲的人臉時,從那張被燒到空洞的臉上,還是能感覺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痛苦。

依憑的那口氣被焚盡,這些人也同小虎一般,散成了一團雲絮奔湧進雲霧深處,雲絮集結出一個龐大的影子,罩在北城上空。

不多時,響起了“嘩啦”的雨聲,褚珀驚駭地擡頭望去,猝不及防和一個青面獠牙的大臉撞到一起,那凸出的眼珠子幾乎貼到她頭皮上。

“哇——”

哪怕再晚片刻,她的腦袋就要變成被啃的大西瓜了。

褚珀尖叫著掄起勾星刀,像那顆人頭抽去,人頭被拍得稀爛,但緊接著就有更多的惡鬼撲到面前。

這哪裏下的是雨,這分明下的是魑魅魍魎!有多少“居民”被吸進雲層,就有多少妖邪落下。

這只雲間獸是不是吞了整個地府啊?這到底是什麽喪心病狂的考核!她寧願回家刷一百套數學題!

褚珀真的要被嚇尿了。

隔壁街隱隱傳來哭嚎,“爹!娘!我想回家!”

“我也想回家嗚嗚嗚……”褚珀喃喃,她看了一眼垂掛在腰上的青玉,咬咬牙將它扯下來收進儲物袋裏——她褚珀從來沒有考試中途退出過考場。

也不知道勾星刀是不是感受到了她的鬥志,刀身興奮地戰栗 ,鬥牛一樣往前沖去。

殘垣斷壁後方劃過雪亮的刀光。

褚珀:…………

“不是吧,你這個時候去找他打架不太好吧!”褚珀握住刀柄安撫它。

勾星刀在左躲右閃,上躥下跳,躲開一切鬼魅和障礙,沖進一座破敗的道觀中。勾星刀這種粗魯的前進方式,身未近,刀風已經沖塌了破觀的幾處屋檐。

褚珀在急速前進中,目光忽然落在幾片飛落的爬山虎葉片上,這一瞬間,一切好像都被塞進了慢鏡頭裏,她看著那幾片綠油油的葉子在虛空中微微凝滯,須臾後被切割成四分五裂飄下。

強烈的危機感浮上心頭,現在刹車已經來不及了,褚珀用力一拍勾星刀,刀身豎擋在身前,幾乎是同時,刀刃上便響起“叮叮叮”一連串細微的斷裂聲,有銀白的細絲從空中飄散。

褚珀落入破觀大殿,勾起刀身上殘留的細絲,撚了撚,“蛛絲?”

比起城裏,這周圍安靜了許多,褚珀忐忑不安地抱著勾星刀,嘀咕道:“怎麽沒有動靜了,宴師弟不會已經掛了吧?”

她沒有過多猶豫,鼓起勇氣朝後殿走去。

後殿白茫茫一片,蛛網幾乎遮蔽了後殿的梁柱石像,斷掉的蛛絲垂掛在四周,一眼看去,像垂掛的帷幔。

大殿正中的蛛網上掛著條人形的繭,褚珀心裏咯噔一聲,一邊戒備四周,一邊快步跑上前,操縱著勾星刀割斷蛛絲,白繭砸到地上,一聲悶響。

蛛絲下淌出一股紅白交錯的液體來,腥臭撲鼻。

褚珀又轉頭四處看了看,小心剖開那條白繭,一個慘白的臉從蛛網後露出來,臉上凝固著驚恐表情,扭曲地她辨認了好幾眼,才確定這不是宴月亭。

“也對,男主不可能這麽容易死掉。”褚珀心跳平復,這時候才後知後覺想起,宴月亭可是男主,所有人都可能死,他都不可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