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更) 宴月亭不對勁,……

宴月亭捂著小腹, 在走出布道塔前,傷口被他用靈力硬生生催愈合,但也僅僅只是表層的傷口愈合了, 丹田內依然血淋淋地抽痛, 經脈幹涸得像是要裂開,靈氣入體,又會從他破損的身體裏泄出。

為了不被發現他已經凝結出魔丹, 為了讓自己變得心地純良,變得更像人, 他抽出自己半副魔骨,摳出內丹,摒棄了更能保護自己的魔性。

如今殘留的,就是屬於他的人性麽?宴月亭捂著臉,自嘲地輕笑出聲。

難怪他以前總時不時冒出些不切實際的奢望,一次次被掐滅, 還一次次自討沒趣, 心裏總有一個微弱的卻頑固不化的聲音, 蠱惑他飛蛾撲火。

被人從臭水潭裏抱起來的時候, 他的臉上被粗糲的手掌磨過, 那人用渾濁的嗓子, 說天可憐見,以後就喚他們爹娘吧。

這是他第一次生出奢望, 希望自己能像個普通人一樣活著, 人性自他骨子裏冒頭, 從此就像燒不盡的野草,在他骨子裏瘋長。

這就是他的人性,軟弱至極, 毫無用處。

“宴師弟……你、你坐那麽高幹什麽?”一道小心翼翼的聲音傳入耳中,“你要是難過,我可以陪你說說話。”

宴月亭眼眸微微睜大,難以置信地擡起頭來,褚珀站在試刀石幾步外,仰頭望著他,眼裏的疑惑不安像海浪一起朝他撲來。

她在擔心我?

“小師姐?”宴月亭幾不可聞地喊道,目光落到她赤丨裸的腳上,才如夢方醒,縱身從試刀石上跳下,快步走到她面前,“你怎麽沒穿鞋?”

褚珀經他提醒,低下頭去,白皙圓潤的腳趾局促地互相蹭了蹭,懊惱地拍拍腦門,“我忘了。”

還不是因為被旁白實在離譜的畫風給嚇到了!

再聯想到白天他說的那一番身世,想來他心裏肯定不好受。

褚珀聽到旁白後,悄悄放出神識探過來,一眼便看見坐在大石頭上的人影,一副要尋短見的樣子,她都快嚇傻了,喚出勾星刀就沖過來,哪裏還顧得上穿鞋?

猶帶著體溫的外袍落到肩上,褚珀身體一輕,被人打橫抱起,她瞪大眼睛,緊張地抓住他前襟,“宴、宴月亭,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宴月亭抱著她走入屋中,直接放到桌上,才退開兩步,“是我唐突了,小師姐,對不起。”

眼前之人低眉順目,臉色蒼白得嚇人,襯得眼周那一抹紅格外顯眼,濃密的睫毛根尚染著濕氣,像是才哭過似的。對著這樣一張臉,就算再鐵石心腸的人恐怕也說不出一句重話。

褚珀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種直擊心靈的脆弱,默默咽一口唾沫,不僅沒生氣,甚至還產生了一種想把他捧進手心裏好好呵護的沖動。

深更半夜,人的心防果然要薄弱得多。褚珀終於知道精丨蟲上腦是什麽感覺了,她現在恐怕和那些大老爺們兒沒什麽兩樣,見不得美人落淚。

“我沒生氣,一點也沒有生氣。”褚珀彎起眼眸對他笑,故意擠眉弄眼想逗他。

【她是專程來安慰他的?她果然是不一樣的,小師姐心真的好軟。】

褚珀:“……”

她原本還擔心他沉浸在自己的身世裏太難過,絞盡腦汁想怎麽開導他一下,現在忽然不敢開口了。

宴月亭緊蹙的眉心舒展開,閉了閉眼,強制壓下過分脆弱波動的情緒,努力用平靜的語氣問道:“小師姐怎麽會突然過來?”

“啊……我睡不著,出來四處走走,順便就來參觀一下你的新洞府。”褚珀目光微閃,隨口胡謅。

這個理由就很離譜,宴月亭臉上帶著些微疑惑,不過還是露出一個小奶狗般天真無邪的微笑,“那我帶小師姐四處看看。”

“……”褚珀望了一眼外面深沉的夜色。很好,他們倆真是一個敢編,一個敢應。

她一想到旁白裏,男主半夜寫詩的青春疼痛畫風,一個“不”字都說不出口,只好點點頭。

宴月亭翻出一雙內門統一制式的短靴,“小師姐,你……穿我的鞋?可能會有點大,這個是新的,我還沒穿過。”

“唔,好。”褚珀伸手要接,手臂微擡,又忽然改變主意,重新縮回去,默默坐著沒有動,只用一雙黑潤潤的眼眸盯著他。

宴月亭愣了下,心領神會,“小師姐,失禮了。”他俯下丨身,冰涼的手掌捉住她的腳踝,用帕子擦幹凈她的腳,將靴子往她腳上套。

褚珀腳上被他手指觸碰的地方都是一陣麻癢,雞皮疙瘩從腳踝一路竄上膝蓋,她蜷緊手指,不讓自己身體顫得太明顯,並沒有制止。

宴月亭確實不對勁,他以往明明很排斥和她的肢體接觸,就算嘴上從不明確拒絕,但身體卻很誠實地邦邦硬,哪裏會像今日這般又是主動公主抱,又是半點不抗拒地幫她穿鞋。

他難過到昏了頭了?還是被人給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