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這一日風和日麗,萬裏無雲,銀絨像往常一樣,晚睡早起,雖然疲憊,卻因心懷憧憬而鬥志滿滿。

賺來的靈石全部給自家爐鼎療傷買藥,還是捉襟見肘,銀絨打著呵欠,強行撐起眼皮,照例早早往花街而去,其實白天的花街靜悄悄,姑娘們很多過了晌午才起床,可院子裏的活兒是從一大早便多到幹不完的。

一天的活計從灑掃開始。

銀絨拖著個比他個子還高的大掃帚,呵欠連天地從院子東頭掃到花廊,花木掩映的廊內忽然閃出一個人影。

還沒等銀絨看清,眼前便是一黑。

銀絨被裝進特質的黑色布袋裏,無論怎麽掙紮,甚至化作原形,以利爪抓撓竟也抓不破,忽然明白過來:這是一種中級法器,只對築基以下的修士和法力低微的小妖管用。

而喜歡收集這種奇怪下三濫法器的家夥,他碰巧就認識一個。

“塗大嘴!你要幹什麽?”

布袋之外,蟾蜍精塗遠道大笑起來:“腦袋還挺靈光,但可惜資質太差,無論如何都是個廢柴。”

銀絨隔著布袋憤憤地一腳踹出去,可惜布袋化解了大部分力道,打在塗大嘴身上仍舊不疼不癢。

塗大嘴:“我就喜歡你這種白費力氣的小俏模樣。”

銀絨不動了:“你到底要做什麽?”

塗大嘴步伐穩健:“小銀絨兒,毫無疑問,你是個廢柴,但你知道什麽比廢物更可悲嗎?”

“是漂亮的廢物。”他自問自答,“漂亮,又沒有自保能力,就像你一樣。我早就等不及嘗嘗你的滋味兒,可你太能躲了,自從那次老子險些得手,你便不知搬到哪個犄角旮旯,不再出現在紅袖樓,也不往人多的地方晃,就這麽怕我?”

銀絨:“……”

塗大嘴:“你在紅袖樓的時候,你師父也母雞護崽似的,寸步不離,害得老子到現在才找到機會下手。他今天怎麽沒在?終於忍不住回去賭了?”

銀絨:“……”

塗大嘴:“說起來,你和你那不男不女的師父一樣,也修雙修采補術,他是個人盡可夫的婊子,為什麽你偏要裝清高,不肯就範——”

話音未落,塗大嘴就感到身後的乾坤袋一輕,難道……?可是不應該!銀絨那小廢物,怎麽可能逃脫桎梏?

然而緊接著,塗大嘴便眼前一花,一大團火紅的毛團兒從眼前閃過,緊接著他感到臉和脖子一陣刺痛,竟是小狐狸撲咬了上來!

銀絨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死死咬住塗大嘴的咽喉,同時發出幼獸的低吼——

明明並非人話,可塗大嘴聽明白了:

我師父不是婊子!他是在練功!你才是個王八蛋!本妖就算雙修,也不是人人都行,尤其看不上你這種癩蛤蟆!

塗大嘴氣得從脖子到腮幫子一起鼓起脹大,銀絨被彈出去的同時,他便祭出一樣法器,白光一閃,銀絨後腿便是一陣銳痛,卻還是忍著疼,沒命地逃了。

塗大嘴怎麽也料不到銀絨的修為在短時間內突飛猛進,居然從乾坤袋裏逃脫了,猝不及防地著了他的道。

可銀絨心裏也清楚,以自己的實力,留下來童貞不保是小,說不定還會沒命,他必須盡快逃跑,腿斷了總比命沒了要好。

大約在瀕死的時候,總能發揮出無盡的潛力,銀絨忍著腿疼,使出吃奶的力氣,竟真的逃出生天,一頭撞進家門的時候,城陽牧秋慌張地扣住手裏的話本,緊接著便皺起眉:“你怎麽了?”

小狐狸一瘸一拐的,後腿的毛毛都被濡濕,一身的血腥味。

銀絨知道沒有毛的人形狀態比較容易處理傷口,一邊從儲物鈴鐺裏掏出草藥來,一邊變回少年模樣,爬上了床榻,“哥哥,幫我處理一下,好疼。”

少年的聲線都有點抖,聽著讓人一陣心疼,城陽牧秋接過止血草藥,二話不說撥開他的紅裘,裏邊果然一片光裸,而傷處竟是在大腿內側。

白皙皮膚,猩紅膿血,兩相對比,白的更白,紅的更紅,觸目驚心。

“……”

為了讓他看清傷口,銀絨正微微撅著屁股,趴在床上忍疼,不由得問:“怎麽還不動手?”

城陽牧秋的聲音莫名有些冷:“這草藥刺激性強,會非常疼。”

原來是在關心自己啊,銀絨有點感動:“唔,良藥苦口嘛,別怕我疼,盡管動——啊啊啊啊啊!!”

一個“手”字還沒說完,就化作猝不及防的尖叫,銀絨疼得淚花都出來了,帶著鼻音問:“說好的舍不得我疼呢?”

城陽牧秋寒著臉說:“良藥苦口。”

銀絨:“……”行吧,話都被你說了。

城陽牧秋:“怎麽弄的?”

銀絨只覺周身的感覺都失靈了,只剩下臀腿交界處的灼痛,哼哼唧唧地敷衍道:“被個王八蛋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