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那位穿紅衣的狐耳公子,斜坐在貴妃榻上,赤著腳,一只雪白的玉足勾住落下的面紗。

紅衣,雪膚,素手,墨發,艷色無邊。

青茗郎爬起來,窺了眼城陽牧秋,看清他直勾勾望向自家花魁的眼神,不免有種揚眉吐氣的爽感,拍拍身上的土,得意地哼了一聲,扭著身子撥開人群,喜氣洋洋地喊:“諸位稍安勿躁!既已見到紅袖公子的真容,今日的競價就正式開始!”

“不過還有個規矩,合眼緣者參與競價,其余諸公亦可留下觀禮,或是到偏廳略坐,自有其他公子伺候。紅袖是初次,還望大家擔待!”

自古名妓對恩客有些要求屢見不鮮,但大多是以才情,長相等作為具體要求,什麽叫“合眼緣”?這也太主觀了。

有人抗議,也有人炫耀自己的“內幕消息”:“這位紅袖公子的要求,不大好說出口,只好說‘合眼緣’。”

“那具體是什麽要求?”

“要會伺候人的。”

城陽牧秋聽到周圍發出一陣意味深長的笑聲,臉色登時更難看了,就要沖上去直接將人帶走,卻又有人說道:“能提出這種要求,又是媚妖,我不信他是初次。”

“管他呢,難道你是個童子雞?”

“我聽說,真是童子雞人家還不要,說不定紅袖公子就吃過童子雞的虧,才提出這種要求,想找個活好的!”

城陽牧秋:“…………”

“我還沒見過這麽勾人的美人兒,管他是不是初次,再說初次我也買不起,看個熱鬧罷了,等他正式掛牌,我非要嘗嘗味道。”

“誰不想呢,那身段兒,那腳、那腿,真白!聽說狐媚子的耳朵和尾巴都是敏感點,辦事的時候一碰他們就受不了——”

這人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雙手痛苦地捂住喉嚨,好像被雙無形的手扼住,沒一會兒便口吐白沫,引起一片慌亂,但現場人實在是太多了,一點點騷亂並不影響“正事”。

“五千塊上品靈石!”

“五千塊上品靈石再加五百塊中品靈石!”

“八千塊!”

“一萬,我出一萬塊上品靈石!”

“這位爺,您想競價的話,還請移步這邊!對不住,需要我們公子點頭才行!”

銀絨亮相之後,就被小廝扶著進了裏間,坐在珠簾之後,聽著越喊越貴的競價,心裏不由得一陣陣咋舌。

天爺噯,這麽貴,就跟自己睡一覺?

從前在紅袖樓的時候,最紅的姑娘哼哼唧唧陪恩客一晚上,頂多幾十塊上品靈石,客人若是高興,再賞一點寶貝就完了,這就是馳名修真界的大妓館嗎?他的價錢水漲船高,這麽好賺的嗎!

嗨呀,不止如此,老鴇還信守諾言,真幫他攔下了不少“歪瓜裂棗”的客人,銀絨躲在珠簾後,甩著尾巴尖兒,悄悄看過去,果不其然,青茗郎又在幹活了。

好像正在苦口婆心地勸退一個高大的男人,正在張開手臂做出阻攔的動作,等等,那個男人的身影怎麽看起來有點眼熟啊?

“紅袖公子,要不要休息一下?青掌櫃的吩咐了,這競價得持續到掌燈時分呢,您累了就去歇著,晚上還有得熬呢,別累壞了身子!”

想到晚上的事,銀絨還有點小興奮,從善如流地聽從了小廝的建議,“好好好,那扶我去休息一會兒,吃點東西,坐了一下午,肚子也餓了。”

另一邊,青茗郎今晚第一次攔人失敗。

“又不是不付靈石,為何不讓我進?”城陽牧秋問得客套有禮,可青茗郎許久都沒有回話,直到臉都憋得發紫,顯出一塊塊鱗片——竟是輕易地被迫現出了妖身——才終於成功喘上一口氣,他劫後余生般地猛吸幾口,而後撲通一聲跪地,向城陽牧秋納頭就拜:“仙長!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您饒我一命吧!”

城陽牧秋把他拉起來,動作有力、不容拒絕,面上仍舊得體有禮:“何出此言,我是來這裏梳攏花魁的,要你的命做什麽?”

“仙、仙長,不是小人不願接待您,實在是我們紅袖公子性子烈,萬一惹惱了您,鬧出事端來,大家都不好看,我們秀春樓的金字招牌就砸啦!不如這樣——”

城陽牧秋打斷他:“你說我不會‘伺候人’?”

青茗郎咽了口口水,賠笑道:“小人在煙花之地混跡了小半輩子,一眼就能看出客人的……您自身條件相當好,陽氣也足,原是極好的,可您……不像是有經驗的樣子,畢竟我們紅袖是初次……”

城陽牧秋:“經驗可以學,你不是混跡了秦樓楚館一輩子?你來教我,若教不好,你和你的小倌館,都不必再存在下去了。”

“那位狐族公子,我梳攏定了。”城陽牧秋,“只不過,他有條件,我也有。”

銀絨吃了頓甜滋滋的夜宵,又用鹽水漱了口,再用花瓣浴,將自己洗得香噴噴,才進了臥房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