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3頁)

他口中的榮耀,指的自然是這副抵禦過無數攻擊的鎧甲,與這把取走過無數敵首的長劍。它們在英雄的手中是寶物,在弱者的手中是廢物。

而格蘭德的命運,在這一刻,竟與兩件已殘損的寶物產生了奇妙的融合。如果把這片富饒強盛的領土交給霍爾管理,它必將在極短的時間內走向滅亡。

諸位騎士低下頭,露出悲哀的神情。

老公爵抹了把臉,慨然長嘆。他知道,次子雖然沒有殺死長子,卻已經徹底粉碎了長子的威信、聲譽和顏面。若是自己一意孤行,讓長子繼承格蘭德,這個繁榮了數百年的家族定然會像腐朽的大廈一般坍塌。

雷哲勝利了,各方面的。

老公爵放下高舉的長劍,臉上露出疲憊至極的神情。

公爵夫人尖聲命令仆從去攙扶兒子,然後把醫生叫過來。仆從們跑來跑去,像一群無頭的蒼蠅。

公爵府內頓時亂成一團。

圍觀的眾人對這樣的場景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簡喬卻以手掩面,倉促退後。迸濺的鮮血讓他想起了上一世的記憶。心臟被刺穿的劇痛無比真實地重現,讓他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沼澤中掙紮。

他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暈血。

他無力再走下去,只能靠在石獅子身上閉眼喘息。他輕輕搖頭,試圖趕走那些可怕的回憶。

就在這時,眾人發出驚駭的高呼。

他下意識地睜開眼,朝鐵門內看去,卻見霍爾撿起地上的長劍,朝背對自己大步前行的雷哲刺去。

他已經輸掉了一切,所以只有雷哲死了,父親才會讓他繼承格蘭德。他心中堆積了太多恥辱、憤怒與恐懼,而這些無比黑暗的情緒早已一口一口把他的理智吞噬殆盡。

人群在尖叫,而他則露出陰狠的笑容。

老公爵眼神一厲,舉劍便要刺向偷襲者,卻在最後關頭停下了攻勢。這是他用盡所有愛意去培育的兒子,他下不了手。

站在周圍的騎士們紛紛上前救援,卻根本無法在瞬息之間阻止這場刺殺。霍爾離雷哲太近了,只需跨前一步,他就能把劍送入雷哲的心臟。

輸了不認,還背後偷襲,這是何等的卑鄙無恥?又是何等的懦弱無能?更是何等的肮臟下流?

騎士們的怒焰被徹底點燃。

簡喬強壓下頭腦的眩暈,踉蹌著朝鐵門跑去,並高聲提醒:“小心背後!”他害怕同樣的事情會在雷哲身上發生,他太知道心臟被刺穿是怎樣痛苦的感受。

雷哲耳尖微微一動,然後飛快閃避。劍刃擦著他的胳膊刺入空氣,而他旋身揮出重重的一拳。

只聽砰地一聲巨響,霍爾竟然被打飛五六米,落地之後,眾人才發現他的頭盔竟然凹陷了一個拳頭印,濃稠的血液順著他的前額汩汩往外冒。

醫生連忙跑上前幫他取掉頭盔,定睛一看,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只見霍爾的頭骨竟然也被打凹下去,破口處除了鮮血,還有白色的腦髓緩緩滲出。這樣的傷勢已經沒救了。

僅憑一只拳頭,雷哲便可以把無堅不摧的鋼鐵打至變形,這是何等可怖的戰鬥力?

走到近前的騎士們紛紛半跪下去,以手覆胸,彎腰行禮。這是他們表達敬意的方式,也是他們獻上忠誠的決心。

雷哲接過騎士長遞來的純白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拭自己沾滿鮮血的拳頭。

他側過身,看著自己的父親,神色冷漠地問道:“剛才,霍爾刺殺我的時候,你明明可以阻止對嗎?然而你沒有,所以你希望我在決鬥中死掉。在你心裏,我不是你的兒子,霍爾才是。”

老公爵面容蒼白地看著他,半晌無言。

雷哲根本不在乎他的回答,用腳尖踢開那把已經斷裂的,原本屬於老公爵的長劍,諷刺道:“諾頓·格蘭德,你的時代結束了。從今天開始,我也當你已經死了。我不是你的兒子,你也不是我的父親。不管你願不願意,格蘭德只剩下一個繼承人,那就是我。”

老公爵挺直的脊背緩緩佝僂下去。他察覺到了騎士團的不滿和憤怒,也察覺到了圍觀眾人的鄙夷。他的昏聵讓他曾經的榮耀蒙上了無法抹去的塵灰。

溫柔鄉英雄冢。當他沉溺於女色的蠱惑進而失去該有的理智時,他已經走到了末路。

即便次子殺死了最心愛的長子,他也沒有資格置喙,因為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長子該死。當他舉起長劍背後偷襲的時候,他在道義上已經死了,不殺他不足以平息大家的憤怒。

雷哲行至奄奄一息的霍爾身邊,揚了揚下頜,笑著說道:“知道嗎,那把劍是我故意留給你的。撿起它,你會死;不撿起它,你就能活。貴族的尊貴不僅僅源於血脈,還源於品德。但是很遺憾,你的血脈與品德都是低劣的。統率格蘭德,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