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2頁)

簡喬點點頭,斟酌地問道:“您對他們說過什麽嗎?他們為什麽會認為我是您的,寶貝?”

提起這個極曖昧的詞,簡喬忍不住皺眉。

雷哲上揚的唇角僵硬了一瞬,繼而直言不諱:“是的,我對他們說你是我的獵物。在我沒玩膩之前誰也不能動你。”

他直勾勾地看向簡喬,語帶嘲諷:“別誤會,我對男人不感興趣。我只是心血來潮,隨手做了一件好事而已。我想你應該感謝我,而不是質問我。如果沒有我,這些人會像螞蟥一般牢牢吸附在你身上。”

雷哲是個花花公子。被他追求過的女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有關於他的風流韻事,簡喬曾無數次從吟遊詩人那裏聽說過,所以他當然不會產生一丁點的誤會。

“謝謝您。”簡喬深深望進這雙湛藍的眼眸,“您拯救了我,您不僅僅是我在格蘭德和波爾薩遇見過的最好的人,哪怕在我的領地迪索萊特,也沒有人能比您更好。”

停頓片刻後,他無比真摯地說道:“此刻,沒有任何語言能夠用來表達我對您的謝意。遇見您是我這貧瘠生命裏最大的幸運。”

他用細長的指尖點了點自己的心臟,以證明它多麽劇烈地為雷哲跳動著。他總是布滿重重迷霧的黑瞳,竟在凝視雷哲時微微閃爍出一些光芒。

聽見這番裹著蜜糖的話語,看見這雙眼瞳裏的晶瑩微光,雷哲的大腦陷入了混沌的狀態。

舞娘的美麗身姿,樂師的激昂鼓點,以及周圍人的大笑與歡呼,都像被夜幕吞噬的天空,陷入了不可見,不可聞的狀態。他的眼裏、耳裏、心裏,只剩下簡喬一個人的身影和聲音。

他僵滯了好一會兒才舔了舔自己鋒利的虎牙,裝作毫不在意地說道:“伯爵先生,你可真會恭維人。”

“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肺腑的。”簡喬再次點了點自己的心臟。

沒有任何人知道,當他快要落入絕望深淵時,雷哲這束光芒是多麽溫暖地照耀了他。緊緊抓住這束光芒,並借助它的力量從恐懼中蘇醒時,他差點感激地落淚。

想到這裏,簡喬更加認真地注視雷哲。

這個人在他的眼裏是會發光的。

雷哲受不了了。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扶住額頭申吟。

他向來都知道,脆弱的小動物會把保護自己的人視作最深的羈絆。你走到哪兒,它們就會步履蹣跚地跟到哪兒,濕漉漉的圓眼睛總是又崇拜又渴慕地看著你,然後沖你甜膩膩地叫幾聲,儼然把你當成了它們的全部。

雷哲收養的流浪貓、流浪狗,以及一頭小豹子,就是這麽來的。只要雷哲在家,它們就會形影不離地跟著他,發出嗷嗚嗷嗚的叫聲。

而伯爵先生此刻的目光與那些小動物簡直一模一樣。

這太糟糕了!該死的,我可不想被一個男人黏上!

雷哲暗暗在心裏抱怨,卻不知道自己的表情與“不耐煩”或者“嫌棄”等負面情緒完全不相幹。

他沖簡喬撇撇嘴,似在敷衍,然後仰頭喝光了杯中的酒。借著喝酒的動作,他掩蓋了自己瘋狂上揚的唇角。

舞娘還在場中旋轉,一圈又一圈,像一朵永開不敗的花。汗水順著她的額頭灑落,令她黝黑的皮膚反射出瑩潤油亮的光澤。此刻的她即使不白,不瘦,也不幼態,卻像魔鬼一般擁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安德烈親王一把將旋轉中的舞娘拉入懷中,瘋狂親吻。

舞娘只是微微一愣就坦然地接受了這種粗暴的對待。

其余賓客也紛紛把早已看中的男人、女人禁錮在身邊,縱情享樂。

鴉片的濃香、烈酒的醇厚、香水的甘冽、汗液的酸臭,融合成一股植物腐敗的,又甜膩又惡心的氣味,向四面八方蔓延。

一名交際花扭動著纖細的腰走到沙發邊,搖搖晃晃地往雷哲懷裏倒去。酡紅的雙頰顯示出她醉得不輕。

若在往常,雷哲會朗笑著把人摟過來,肆意把玩一番。

但今天,他卻把人推開了,臉上還滿帶著不耐且厭惡的表情。

他看向簡喬,沉聲說道:“看見了嗎?這就是你向往的權力中心。它不是天堂,而是沼澤。凡是落入這片沼澤的生物,最終都會被包裹在厚重粘稠的泥漿裏腐壞。所以,在未曾深陷之前,我勸你早點回到你的迪索萊特,這裏不適合你。”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心在左右拉扯。一種微微刺痛的感覺莫名其妙地浮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