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雪原的黎明(第2/6頁)

一個木偶,一個瓷人。

神國中的大部分神使官吏,都是神國自己孕育而出的,他們便是從胎靈深淵爬出的靈位,如正常人一般在神國中修行,失敗品自行衰亡,成品則漸成人軀,然後一步步地邁向巔峰。

司命輕輕搖頭,堅定道:“我與你不同,與其苟活於此,不若窮盡一切,斬天而出,求條生路!屆時雖死猶榮。”

夜除道:“你是我見過最美的生靈,只可惜你自始至終自負而愚蠢。”

司命沒有遮掩自己的怒意,她已許久沒有這麽狼狽了,她話語冰冷道:“如果我此刻無傷,你已經死了。”

夜除緩慢地擡起了手,從身體裏抽出了一根根銀線,道:“我知道你想去追他們,但我此刻同樣很弱,你可以試著來殺我。”

事實上,他們交談之時,司命就一直在觀察著他。

她就像是一頭母虎,在亮出爪牙之前總會耐心無比地等待。

在對寧長久下手前,她便已暗中探查了整整三個月,軟硬兼施,在確信自己差不多看穿他所有底細和價值之後才動手。

而此刻,夜除於夜間出現在自己面前,她同樣頂著極大的誘惑。

但她此刻不敢確定,夜除的露面究竟是空城計還是陷阱。

夜除看了一眼寧長久消失的方向,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不再言語,緩緩向著深峽退去。

司命不願再忍。

她擡起手,雪於指間凝成一劍,隨著她身影一道掠起,向著峽谷中動影而去。

“斷魄峽,地動。”夜除開口。

地脈之下,那些熔巖地火似是按奈不住,開始瘋狂向上拱湧,與此同時整個峽谷都震蕩不安。

司命同樣施展權柄,時間回溯,夜除的權柄失效,震蕩聲消失不見。

他們此刻受限於自己的境界,只能改變立刻發生的命運和不久之前的時間,若在過往,他們神格、境界完整之時,夜除可以草蛇灰線伏延千裏般定好許多年後的結局,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一個人。而司命同樣可以將自己選中的人或者物,回溯在數年之前。

那時候的他們,是真正殺人於無形的次神,比許多洪荒時期古老的妖神更為強大。

而此刻,紫庭之下的境界大大限制了他們,卻也使得他們的戰鬥更於瞬息之間立分勝負與生死。

而他們的權柄互相制衡,真正的殺人之法唯有彼此手中的兵器。

這也是古代權柄之爭的縮影。

雪峽之中,兩人的影子宛若兩道線,一灰一白,在石墻之間高速地穿梭來回,濺出的靈力在墻壁上留下了無數線形的刮痕。

“你越來越弱了。”司命步步緊逼,銀發盡數向後拋揚起,露出了整張瑩白無瑕的臉,她的雪劍破碎又凝聚,幾次爭到先機之後,都在夜除朽木般的身體上留下了深深的傷痕。

夜除並未反駁,身上的傷痕未能讓他有絲毫的動容,他不停地以指間的絲線纏向司命。

他就像是一只在峽谷中迎著狂風飛竄不定的蜘蛛,而司命則像是一只補蛇的飛鳥,兩人一前一後,以其余人看來匪夷所思的速度移動著,時而亮起的劍光裏,夜除的絲線如發絲般被一縷縷斷去。

“可你還是贏不了的。”夜除淡淡說了一句,隨後以絲線高速攀援上石壁,然後蕩秋千般高高揚起。

司命馭劍而上,白色的衣裙托起一連串的殘影,宛若順著石壁遊上的白蛇。

兩人交鋒之中,彼此的權柄又抵消了數次。

司命道:“究竟是誰給你的信心?難道是重歲?”

夜除微笑道:“你還有找到重歲麽?”

司命容顏淡漠,這也是她的心結之一。

她知道重歲的存在,也知道重歲與夜除之間定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但她卻怎麽也找不到重歲。

司命冷冷道:“重歲到底是何等妖獸?”

“重歲為何必須是妖獸?”

“怎麽可能是人?斷界城的人,沒有一個活幾百年的!”

“所以我說你愚蠢。”夜除笑了起來:“你就沒有想過,這幾百年來,重歲有可能根本不是一個人麽?”

“你說什麽?!”司命眯起了眼眸,霜雪被關在了冰白色的眼皮內。

夜除的話像是一盆冰水將她淋透。

她明白了夜除的意思,夜除是說,重歲只是一個代號,是他安插在斷界城的內線,這些年這代號之下已換了無數皮囊!

她不知道重歲說的是實話,還是依舊只是一個迷霧彈,使得重歲本就撲朔的身份更加模糊。

她暫時不去猜。

“你有什麽能力讓一個人對你死心塌地?”司命冷笑道:“難道靠你所謂的永生?你自己都快要死了,誰會相信你的永生?”

夜除的身影如掠過懸崖的夜鶯,他再次向下俯沖,笑道:“所以你無論再怎麽漂亮,也不是真正的女人,你根本不懂真正的七情六欲,等到某一天,你若對一個人死心塌地了,你就會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