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白裳望淵 黑裙負劍(第2/4頁)

說話間,她小臂彎曲,雙手交握於胸前,掌心相抵微微擰著,身子也像是被微風吹動的幼苗,不安分地輕晃了兩下。

寧長久面不改色,沒有回應。

邵小黎等不到回答,嘆了口氣,將腰間的劍鞘系得更緊了些,默默地走在他的身後,輕聲道:“老大可真累呀,又裝聾又裝瞎的。”

寧長久腳步微停,淡淡一笑,對著邵小黎的腦袋拍去了一掌。

不同於四個月前,邵小黎這一次反應了過來,她已經來不及後撤,所以只是向後傾了些身子,想要讓面頰貼著這一掌劃過,與此同時,她以掌上撩,自寧長久的臂下斜穿而上,想要逼對方回防,給自己爭取一些時間。

寧長久輕輕咦了一聲,出招的手倒是真慢了一點。

這短暫的時間裏,邵小黎雙腳死死抓地,腰肢向後彎曲,長發垂落,瞳孔中,寧長久的這一掌無限放大,占據了所有的視線,她強壓下了心中的慌亂,一拳向他的手掌撞去,砰然一聲裏,邵小黎的身子被掌力反沖,腳步不穩,腰肢也已撐到極限,向著地面上倒去。

但這一倒雖落了下風,卻確確實實地躲過了寧長久的一掌籠罩範圍,寧長久的掌落了空,他自己也愣了愣,然後卸去了手上的力道,半蹲下身子,向著倒在地上的少女伸去了手,笑道:“起來吧。”

邵小黎睜大了眼睛,她一口氣這才落了下來,胸脯劇烈著起伏了一番,終於意識到自己躲過了寧長久的這一掌。

四個月前,老大要自己隨他學劍時怎麽說的來著……

她覺得有些眩暈,連忙也伸出了手,握住了寧長久的手。

寧長久的手不似她那般綿軟,卻給她一種莫名的心安。

邵小黎從草地上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塵土,平復著喜悅的思緒。

寧長久看了一眼她掌緣因為長期練劍而磨出的白色小繭,憐惜地拍了拍她的腦袋,他看著她臉上藏著的笑容,問道:“什麽事這麽開心?”

邵小黎仰起頭,說道:“老大忘了一開始練劍時候,你的承諾了嗎?”

寧長久當然記得,那時候他說,邵小黎什麽時候接下這一掌,就算是出師了。

時間過得如此之快,當時被這虛晃一掌嚇得站都站不穩的少女,如今竟也可以做出靈巧的應對了,最後雖然結果有些狼狽,卻也勉強算是躲過去了。

“嗯,恭喜小黎,出師了。”寧長久說道。

邵小黎得到了老大的認可,笑靨如花,說不出的喜悅。

寧長久好奇道:“你這麽高興做什麽呀?”

邵小黎說道:“這樣以後我們就沒有師徒名分了呀。”

寧長久問道:“師徒名分有什麽不好的麽?”

邵小黎言之鑿鑿道:“當然不好呀,書上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父與徒弟之間可是有倫理綱常的,做起很多事情都不方便的,也只有一些沒有德行,不要臉的人才會對自己的師父啊徒弟啊起念頭,斷界城就有許多這樣的,假借師徒的名分,實際上卻一點學技藝的心思都沒有,只是為了套個近乎,然後伺機下手,這樣子是不對的,小黎和他們就不一樣,我每日勤勤懇懇修煉,就是為了早日出師,換取一個自由之身,老大呀……要是你之前對這方面有什麽顧忌的話,現在就不用有心理負擔了。”

邵小黎低著頭,侃侃而談著,越說到後面,聲音便也越來越小,臉頰紅撲撲的。

只是她不明白,自己一個女孩子說了這麽多,為什麽老大一點回應都沒有呀。

終於,她鼓起勇氣擡起了些頭,卻發現寧長久冷著臉,五官僵硬,神情似乎不太友善……

“老大,怎麽了呀?”邵小黎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

寧長久平靜了看著她,強行擠出了個微笑,道:“沒有,你說得很對。”

終於把邵小黎按回床上睡覺之後,寧長久一個人來到了屋外,想著少女方才的一番話,不由地想起了陸嫁嫁,無奈地笑了起來。

自己原來這般禽獸不如麽……

斷界城的夜空沒有月亮,那襲白衣玉立的窈窕雪影恍惚間在眼前晃了晃,於是他的眼中便有了月亮。

也不知道你們怎麽樣了……

他靜靜的想著,修羅神錄的所有內容隨之湧入血脈,如奔騰不息的馬,開始一輪輪周天的循環。

也不知這匹馬能不能踏風直上雲霄,載著他與那月色相逢。

……

……

陸嫁嫁也不知道自己深淵外枯坐了多少日了。

這片深淵像是一個凹陷的平面,永不停歇地跌追著,無論她跳下去多少次,都會被無可抵抗的力量送回原點。

深淵外的茅草屋子在歷經風吹雨打後有些破損,草屋門口的木人上刻錄著時間,一天一畫,如今已是一百五十余道刻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