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三月(第3/5頁)

陸嫁嫁沉默片刻,道:“你又想怎麽樣?”

寧長久道:“讓我先檢查檢查,交給你的任務完成得如何?”

遊魚滑入荷葉之下。

寒玉床上,數個靈羅果從寧長久的掌心滾落,寧長久大致地數了數,一顆也不少。

陸嫁嫁的臉上看不清情緒,只是淡淡道:“滿意了麽?”

“嗯,讓為師好好獎勵一下徒兒。”寧長久湊近了一些。

珍貴的靈羅果一顆顆地滾落在地,敲擊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寒玉床上,蓮花已然散開。

寧長久開始講起了陽秉陰授,雌雄相須、坎離冠首,光映垂敷的陰陽妙理。

陸嫁嫁聽著寧長久地講道,聽到高妙之處時,忍不住啼哼相合,所有一切的陰陽之意似也在此刻顛倒,周圍翻騰寒氣,瞬息間卻宛若火苗竄動,不僅如此,鏡中的景,墻上畫,冰火之中的鸞與鳳,都顛倒不休著。

何謂合歡?相合的非貼身之體而是神魄交融之水乳,柴門聞龍吟,小叩而開。相歡非俗常之嬉笑玩樂,若隆冬之寒,似夏伏之陽,騰起於中央,上達頭頂,下抵足心。直至相流反復,靈氣交匯,竅穴齊鳴,肆意噴薄。

寧長久講得盡心,陸嫁嫁聽得傾心。而口中之道又時刻轉換為身心之行。

只是大殿之中終有壓抑。

“我聽聞昔日中土道主講道之時,如日懸於天心,妙語連珠,舌燦蓮花,說盡天之高遠,地之褒博,令人神往。”寧長久忽然開口。

陸嫁嫁問道:“何解?”

寧長久抱著她來到了殿外。

沒有了大殿的阻隔,流轉的陰陽的陰陽之氣更為一清,溫泉崖畔,夜雲舒卷。

他們立在了崖邊。

寧長久感覺自己道心之中,許多未曾開墾之處轉而煥發了顏色。

世間萬法果然互相通達,一如大道之景無一不美。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血脈、百骸、筋骨、竅穴都似心臟般勃勃地跳動著,其中奔流的血液好似洶湧大河,發出咆哮的轟鳴。那些被大師姐一個板栗融匯的道法,以更為精妙的模樣徹底融入了血肉之中。

這是他過往所未感受過的。

陸嫁嫁亦有此感,只是她終究還未參悟其中真訣,對此的體悟要遜於寧長久。

寧長久忽然感覺懷中抱著的是一張琴,他能清晰地看到每一根弦,那些弦似虛廢虛,似實非實,由陰陽想揉而成,幕天席地本身的玄妙之意也似點睛之筆,每一次勾動的弦音沒有絲毫隔閡,瞬息流轉千萬裏。他們好似這個世界的中心。

寧長久感受著這前所未有的陰陽體悟,試圖將它們融於劍招之上。

只是陸嫁嫁的贊賞聲將他的思緒瞬息拉回。

寧長久輕輕吸氣,按住了懷中的琴弦,將所有的弦在一瞬間拉到了極致。

接著,寧長久抱著她,忽地跳下了天窟峰的高崖。

高速下墜,風在耳畔尖嘯。

這一瞬,屬於陰的那一部分高高拋起,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點。弦聲如裂如嘶。一如見了潑天佛光的鬼,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精神與肉體都似狂風中顫抖的燭火。

臨近峰底,寧長久靈力催動,兩人輕輕落地。

陸嫁嫁滑倒在地。

寧長久扶樹而立,他伸出了手指,如蘸墨般點了點自己的眉心,提出了陰陽二氣,輕輕地抹過樹旁的一株花藤。

他以劍招斬出,卻未傷及柔藤半點。反而那些夜間閉合的花苞如沐甘霖般盡數盛開。

陸嫁嫁看著那裏的變化,想起了先前寧長久的話語,漸漸平和了喘息之後,跪坐在地,不解道:“你這是什麽歪門邪道?”

寧長久看著指間小巧玲瓏的陰陽之劍,半開玩笑道:“我覺得我可以去合歡宗當宗主了。”

陸嫁嫁仰起頭,看著一眼望不見頂的高峰,抿起唇,一聲不吭。

……

……

自從陸嫁嫁當上宗主之後,四峰進入了最為難得的熱鬧與祥和。

陸嫁嫁回峰以後,也並未端什麽宗主的架子,有時反而會如常地去講學授課,指點一些劍道招式。

她白日裏指點弟子,寧長久便在夜間指導她。而短短半個月間,合歡宗的道法已便被寧長久修到了一個外人看來應是開天辟地般的嶄新境界,他將所有的靈氣重新煉化了一遍,使其變得更加圓融通透,更在氣海之上懸了兩朵虛幻的日月,修羅神錄誕生的金蓮漂浮在氣海中央,受到陰陽滋補,更加熠熠生輝。

斷界城裏所有累積下的暗傷也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痊愈完整。

當然,這裏改變裏,陸嫁嫁亦是功不可沒。她是合道之中最好的“陰”,甚至比合歡宗開宗以來所有女子加起來更好上無數倍。她在得了寧長久指點之後,亦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感悟著其中的顛倒流轉,陰陽至理,同樣,她也在寧長久身上看到了一樣樂器,只是與自己的古琴不同,寧長久的“陽”所具象而出的,卻是一豎白玉之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