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冥君長詩(第4/4頁)

過往這樣在自己面前揮劍的是師兄。

此刻她也多希望師兄能夠看到,然後誇一句小齡真是長大了。

連綿不絕的廝殺裏,寧小齡步步後退。

殺聲振破冥殿,哪怕是見慣了血腥的魚王也無聲地轉過了身體。

它跳上了龍母的膝蓋,一口咬住她的肩膀,吸納屍身中殘余的權柄。

接著它跳下了王座,來到了那根神柱之下。

它看著神柱上的文字。

神柱的文字與當初它吞下的幽冥仙卷如出一轍。

它張了張口,好不容易提升了些境界,但話語還有些生澀,它誦讀了起來。

石柱上的話語宛若一首悠長的詩歌。

“我懷著朦朧的星辰,化作貫穿寰宇的星。蒼穹下的大地宛若靈海,蘊含著無盡的靈藏,它們將成為母星的生機,自此黑暗將不再孤寂。”

“彼時天空的神明已經降臨,它形如蒼龍,瞳孔凝望大地,天地間的狂風都是它的長吟。”

“我看了陸行的蛇和飛鳥的翼,並以此作為了神靈的軀殼。這顆星上的靈喜歡仰望天空,他們為星辰命名,將母星稱之為‘冥王’。”

“於是我將死亡作為自己的權柄,這是五大元素之外的歸宿。”

“在人類初見大海與星辰時,它們總將冥王當做偉大的存在,後來更大的星辰被冠以本源之名,冥王便被驅逐出了星主之列。”

“那些星上的神也陸續而來。”

“這又與我何幹?”

“這裏不是我的故土,我也終將離去。”

魚王一邊誦念著,腦海中便浮現出了冥君來到這顆星後,以蛇為軀,以翼為羽的模樣,當時的他或許化作了人形,如詩人般穿行過這片陸地,語句悠遠綿長地像是風。

但神主後面的字跡卻失去了詩人的柔和,淩亂不堪,好似日記。

“它究竟是誰……”

“燭龍死了……那位龍族之王,天空的無上尊者竟先死了……”

“我會死麽?還是我已是死亡本身?”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天空已被遮蔽,我會死,飛升者也會死……”

“我窺見了末世。”

“火種呢?火種被哪個神祇奪取了?我不知,天藏亦不知,可這是最後的希望……可笑,當年星神為我們聯手誅殺,此刻卻將虛無縹緲的希望寄與它。”

“玄澤死了,饕餮死了,歲鎮死了,它們沒有來此,我已不是它們的歸宿……鹓扶,它竟殺死了最強的人類……罪君……這等卑劣的舊神竟要篡取至高的神位?”

“火種究竟落到了誰的手中?”

……

“誰可長生久視……凡塵無不滅之人。”

這是最後的話語,他找到了曾經的詩興,字跡卻潦草至極。

魚王在千年的歲月裏,已然破譯出了幽冥仙卷,它可以說是世間唯一懂得冥君字跡人。

它的目光自上而下地掠過神柱,話語聲越來越驚駭。

這些字的字跡和幽冥仙卷上的記載差距太大。

它可以肯定,寫這些字時,冥君已經半瘋了。

哪怕如今羽蛇壓殿,生死存亡,魚王依舊忍不住去想神柱上話語的含義。

遮蔽天空的是誰?

冥君臨死之前還心心念念的火種又是什麽?

魚王坐在神柱之下沉思之時,王座之外,血芒已經掀起,羽蛇殘碎的魂魄四下飛濺,碎片在神殿飄浮的石柱之上黏附著,宛若密密麻麻的黑色釘子。

寧小齡的瞳孔越來越空洞。

羽蛇還未拖垮她,神荼卻要搶先將她占據。

她強行凝聚幽暗中的視野,握緊了刀刃向前刺去。

這不是羈災之劍的劍。

這是天諭劍經的下半卷,是她過去怎麽也施展不出的一劍。

這是對單時的刺殺之劍,此刻施展,破綻百出。

魚王震驚,發出了厲聲的咆哮。

它已來不及等待權柄消化,立刻向著那片黑暗撲了過去。

寧小齡刺中了一條羽蛇。

那是隱沒在蛇群中的木靈瞳。

木靈瞳不敢置信她刺中了自己,這一劍來時,她分明沒有感受到任何的殺意。

木靈瞳發出了淒厲的慘叫。

羽蛇掀起的狂潮也淹沒了寧小齡。

大殿之中黑風驟起,寧小齡失去了最後的力量,被狂風推著,墜入了王座之後幽暗的深淵裏。

那是陰曹地府,是九死一生的煉獄。

當初木靈瞳便是在那裏僥幸獲得了新生。

冥君的詩句還在耳畔低語。

誰可長生久視?凡塵無不滅之人。

“師兄……”

寧小齡輕喚。

……

……

(*第一百七十一章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