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長夢(第4/4頁)

他們尋了片空地,將不可觀放置在上面。

兩人回到了觀中,如久居旅途的回鄉之人。

永生界不知生死亦不知困乏。

寧長久與葉嬋宮在觀中靜靜地對坐著,仿佛是說道辯坐之人,但他們也並未說什麽晦奧難懂之語,只是一同說些過去的俗常之事。

“我……是不是個無趣之人。”

葉嬋宮忽然這樣說。

寧長久心神微顫,失笑道:“師尊怎麽會這樣以為?”

葉嬋宮說:“當初三年夢境裏,你與襄兒、司命、嫁嫁她們過得很快樂,歡聲笑語從未中斷,三年亦不過彈指,過完後只覺短暫與不舍,但我無法像她們一樣,我甚至連簡單的微笑與哭泣都很難做到。我更應該在幕後,而不該來到戲台上,我……”

“是個無趣之人。”

葉嬋宮這樣說,此刻,她的神情像是一個年輕的女帝,坐在淒清的殿中,仰頭望著王殿的藻井,感嘆著一眼可以忘盡的,孤家寡人的一生。

寧長久打斷了她的思緒,他笑著說:“人在吃石鍋時享受它的豐盛,在飲茶時享受它的清苦,在喝溪水時享受它的甘甜,它們皆是人生之美,並無優劣,得師尊所救,我尚能體悟這些已是幸運,若再挑挑揀揀,可真算是喪盡天良了。”

“是麽?”葉嬋宮輕語,似是自問。

寧長久微笑著點頭,“嗯,師尊不必去想有趣與無趣之類的事。”

葉嬋宮搖首,道:“我是在想,你算不算喪盡天良。”

“額。”寧長久微愣,他擡起頭,正對上葉嬋宮微帶笑意的清澈眼眸。

葉嬋宮低下頭,道:“我想試著說一句玩笑話,還是這般……無趣嗎?”

寧長久立刻搖頭,“沒有,很有趣啊。”

“話很有趣?”

“嗯……是師尊很有趣。”

“哦。”葉嬋宮也學著嘆了口氣,話語動人依舊:“你真是……”

“喪盡天良。”寧長久替她補全了話語。

……

時間緩慢地流逝著。

接下來的日子依舊是這般平靜,宛若一首沒什麽起伏的曲調。

他們會一同坐在樹下看書,或者互相給對方講一些故事,有時也會帶著不可觀進行一場綿延千裏的旅程,只是這個世界雖然美,卻依舊單調,了無生氣。

葉嬋宮像是一個精美的瓷娃娃,容顏與話語始終是不疾不徐的,她不似陸嫁嫁那樣會刻意端起師尊的架子,恰恰相反,她盡可能地親近平和,卻依舊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疏離感。

寧長久有時候會去試著刻意惹惱她,看看師尊平靜的限度。

葉嬋宮卻也只是露出微微無奈的神色,有時也會將他抓來,學著陸嫁嫁那樣象征性打一頓手心。

他們看不見春去秋來,也不知日子到底過去了多久,八年是一個確定的期限,但對於寧長久而言卻是模糊的,他始終記得自己對於她們的承諾。

某一日清晨。

寧長久從床榻上醒來,他忽然發現,自己的衣裳變小了一些,系衣帶時有種肉眼可見的松感。

他將這件事說與了葉嬋宮聽。

葉嬋宮說:“應是你日思夜慮,故而消瘦了。”

寧長久疑惑:“神魂也會消瘦麽?”

葉嬋宮道:“也許。”

寧長久又問:“現在過去了多久?”

葉嬋宮說:“一個月。”

“一個月……才一個月麽?”寧長久微愣,他還以為至少過去了半年了。

葉嬋宮說:“與我在一起,便這般度日如年麽?”

“當然不會。”寧長久搖頭。

葉嬋宮靜思一會兒,也道:“或許不是我的無趣。”

“嗯?”寧長久疑惑。

葉嬋宮說:“這本就是我們的夢,夢為隨心所欲,它應更精彩些。”

說著,葉嬋宮從懷中取出了一張玫紅色的紙,她以指在上面畫著什麽,紙張越來越鮮艷。

她將紙遞給了寧長久,問:“這是一封婚書,你要收下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