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看過這本書嗎

這一瞬間,院子裏很靜很靜。

一院子的下人恨不得把耳朵堵上,默念自己什麽也沒聽見,以免被殺了滅口。

被這麽當眾調戲,沈竹要是再不生氣就不是沈竹了,脫口就道:“李識玉你別不要……”

但他還是把罵人的話止住了,人在屋檐下,他要忍著。

“罵,使勁罵。”

李玨神色淡淡的看著沈竹,“我看你能罵出什麽花樣來。”

果然是個瘋子。

沈竹氣得牙根直癢癢。

不過生氣歸生氣,沈竹現在不僅不能罵李玨,還得好聲好氣的留下他,畢竟能見李玨一面不容易。

“不過你別玩過了。”

李玨也清楚沈竹求的是什麽,帶著笑意的語氣裏漸漸蔓上一絲威脅,“我今天晚上要是走了,你下次再見我,可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很好,很好。

李玨這話都出來了,沈竹再不懂什麽意思就是棒槌了,只好再次端起假笑道:“還請王爺留下。”

李玨面不改色:“留下幹嘛?”

沈竹氣結,他總不能說幹我吧!

最後,沈竹憋到忍無可忍,還是罵了一句:“淦!”

李玨一挑眉,笑道:“滿足你。”

隨後不顧沈竹的大罵,直接扛起沈竹進屋了。

沈竹被李玨一把扔到床上。

好在沈竹的床夠軟,扔一下也不疼。

這下沈竹的注意力全都留在了李玨身上。

屋內沒點燈,借著窗外的月光只能朦朦朧朧的看見李玨的表情。

盡管看不清,沈竹感覺得到李玨在生氣。

李玨的臉色很不好,慘白的嚇人,除了氣得發白外還帶著一股憔悴。

許是因為月光的陰影,沈竹隱約看見李玨的眼底還帶著缺少睡眠的烏青,似乎好久沒有休息過了。

這樣顯得李玨更加陰鷙了。

這麽一看,剛剛還在生氣的沈竹恍然想起來李玨的權力網。

李玨官於政事堂,雜事本身就夠多了,私下裏還勾結了戶部和度支。

這麽算下來,除了禦史台和樞密院,幾乎哪裏都有李玨的人。

權力大,要管得事也多,因此也沒多少休息的時間。

李玨這麽累,就是為了權力嗎?

沈竹的氣莫名其妙就消了一半,心裏一瞬間湧起了些說不明的情緒。

從前的李玨絕對不會這樣。

從前的李玨,最討厭的就是結黨營私,更不要說像現在這樣獨掌大權了。

不過李玨本人似乎是沒什麽心思去感慨過去。

缺乏睡眠讓李玨極度暴躁,再加上沈竹最近的連日作死,李玨已經憤怒到了極點。

又似乎是氣過了頭,李玨盯著沈竹沉默了半晌,最後竟然似有似無的笑了一下。

沈竹傻了。

他不知道李玨在生什麽氣。

他打了護衛李玨沒氣,裝病下毒李玨沒氣。

僅僅因為一個周端李玨就生氣了。

周端有什麽可值得生氣的?

要是說綠他的事值得李玨因為傳出去沒面子氣一氣還好,區區一個周端,三個人一起長大的,還值得他生氣?

李玨就這麽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手裏拿著一本被卷成筒的書,用書的另一端一上一下地敲打在另一只手上。

光線太暗,沈竹看不清書上的字,只是覺得那書似曾相識。

李玨顯然也不是來和他討論書的,嘲諷似的輕笑了一聲,道:“想問什麽,問吧。”

沈竹沒想到李玨這麽好說話。

但是李玨都這麽說了,沈竹自然要抓住機會把該問的都問了,趕緊出口道:“你為什麽要和我成親?是因為朝堂上有人提了沈家舊罪?”

沈竹不知道這話出了什麽問題,剛剛還有點笑意的李玨一聽,臉上所剩不多的笑意驀地消失了。

掂著書的手一停,轉手就捏住了沈竹的下巴,冷著臉咬牙切齒地逼問道:“誰告訴你的?周正則?還是李幼卿?”

李玨身上原本淡淡的檀香味此時似乎也有了攻擊性,直接占據了沈竹的所有感官。

沈竹搞不懂李玨怎麽又突然生氣了,又不想說出慶公公,便咬了咬牙,不回話。

李玨不怕沈竹不說話,眯了眯眼睛,似乎是在揣摩沈竹心思般的看著沈竹。

沈竹被李玨那雙墨色的眼睛看得渾身不舒服。

李玨的眼睛黑得純粹,像夜下的湖,看不到底。

雙眼皮又窄又長,眼尾又輕輕的往上挑,留出一抹纖長的余韻。

因此看人的時候,目光便格外的薄,像一張紙,能劃破人的喉嚨。

李玨就這麽看著他,那眼神好像要從他的眼睛裏鉆進來,順著他的腦袋走進心裏,把他那點小心思全弄清才肯罷休一樣。

沈竹下意識的錯開眼睛,李玨卻不松手,手指從沈竹的下巴轉到了沈竹的耳垂上,輕輕的摩挲了一下。

沈竹的耳垂上有一個耳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