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牧野見溫涯臉色不好,從袋子裏取了一桶粥,幾盒廣式點心,問:“沒吃飯?跟熊敏彤拍戲就是那樣,你下次直接跟她說,叫她放你去吃飯,她不會生氣。”

溫涯啞然,他還以為紙袋裏裝的是和其他人一樣的星巴克,怎麽也沒想到裏面會裝著驅寒的姜絲魚片粥,還有幾盒溫熱著的點心,強笑道:“無功不受祿,我平白吃了你好幾頓飯,實在不知道該拿什麽還你。”

“你沒帶助理,一個人在外面不方便。”

牧野遞了餐具給他,一派善解人意的乖男孩腔調,“你要是實在想還,等回北京請我吃飯。就吃你昨天做的那種,蘑菇白菜湯,剁椒蒸蝦,還有鹵牛肉和秋葵。”

溫涯一怔,“不知道你的口味,隨便做的……我還以為你沒吃成。”

牧野說:“吃了,但沒吃飽。牛肉只有一小塊,誰路過都要問我要。”

他回憶起來,有些不悅,又有些帶了孩子氣的委屈,叫溫涯忽然想起前陣很紅的“太壞了,準備拿眼睛去瞪”的暹羅貓小豆泥,一時也忘了自己的復雜心事,只覺得忍俊不禁。

他彎了彎眼睛,安慰他說:“鹵牛肉又不難做,回頭我把做法寫給你,你回去可以自己做。嫌配鹵水包麻煩的話,買現成的也可以。”

牧野搖了搖頭,手肘支在膝蓋,偏過頭看他,“用鹵水包做出來是苦的。”

溫涯笑著說:“草果、八角不能煮久,否則是很容易有苦味——有的人舌頭不靈,嘗不出苦味,我……是因為家裏人不喜歡,所以從來不放。”

他說到最後,笑容裏也帶了苦味。

牧野雙目清明,好似能看透他的心事一樣,卻什麽也沒說,只是把盛粥的餐盒蓋打開,遞到了他手裏,“吃飯,趁熱。”

溫涯有心想問他為什麽另眼相待,話到嘴邊又覺自己可笑——他關照自己,無非是少年人古道熱腸,見他沒有助理不便,隨手幫襯罷了,又能有什麽其他的緣由?是他潛意識裏總是把牧野當作牧長風,期盼能得到一些證據佐證。可是牧野又不是憑空冒出來的人,他是備受寵愛的煊赫“太子”,是北電表演系的大三學生,是天資不凡的青年演員,他好好地在屬於他的時代裏閃閃發光,又怎麽會是書裏的牧長風?

他理了理垂下的發絲,低下頭咽了兩口粥,道謝說:“謝謝,等回了北京,一定請你吃飯。”

牧野歪著頭打量著他,他穿著白衣黑氅,外頭裹著外套,手腕白皙伶仃,低頭吃飯的樣子文雅安靜,又好像有些落寞,不知道為什麽,總是讓他覺得熟悉,無法自控地不斷想要靠近。

就像是昨天的鹵牛肉、蘑菇湯,他明明從未吃過他做的飯,可是那種滋味卻好像早已鐫刻在了他的記憶裏,只嘗一口便被喚醒;又像是明明今天外面下著雨,天氣濕冷,他錄制結束不好好補眠休息,卻忽然沒頭沒腦地跑來探班,其實是想要再多見他一面。

當真是毫無道理。

但他不想違抗這種本能般的感受。

他想了想,提醒說:“最近要聯排,我大部分時間都在北京。”

溫涯沒想到他一副這就想要定下時間的架勢,只得無奈微笑,“好,我回了北京就跟你聯絡。”

喝過了熱粥,溫涯又配合著熊敏彤、聶元愷進行了當天的最後一遍彩排。

晚上回到酒店,他發現自己的門把手上被綁上了一個塑料袋,裏面裝著感冒靈。雖然沒有附上字條,但也知道是誰送來的。

溫涯沖了一杯拍照,發給某位戴墨鏡的冷酷貓貓頭,附送三個吐舌頭的白色小幽靈。

而冷酷貓貓頭直到第二天的淩晨五點鐘才回復,發來的也是一張照片,車窗外是機場高速,附送一個眼睛半閉半睜的表情“[困]”。

過了一個小時,他大概精神了一些,又發來一句“一切順利”。

*

可惜溫涯今天的直播注定不會十分順利,因為同組的聶元愷一半是因為拍攝的壓力,一半是因為長沙近來潮濕陰冷的鬼天氣,光榮病倒。小孩一大早起來就發燒燒得頭暈目眩,全身酸痛,雖然貼了退燒貼吃了藥,但還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只喝下幾口豆奶,眼淚汪汪地披著外套等著做妝發,十分可憐。

他帶來的助理急得滿地亂轉,熊敏彤過來看過了,也一臉擔憂,猶豫了一會兒開口勸他不如先去醫院掛水,讓統籌看看能不能臨時調換出場順序。

而聶元愷年紀輕,入行也不久,自覺在上一輪比賽中表現不佳,給幾位評委和觀眾留下的印象不好,卻不願在這個時候多生事端,堅持要等錄制結束再去醫院。

熊敏彤不太放心,因為今天的直播他們小組位置十分靠後,再加上流程環節,很可能要等到十一點左右,她不確信小孩的身體能不能撐住,還待再勸,卻見溫涯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抓住了他的手腕,看起來像是在……把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