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替嫁 婚書上須改了名字,公之於眾。……

如煙被楚嬙這話嚇了一跳。

她忙看向周遭,見仆婦們還在屋裏收拾陪嫁的箱子,沒人留意這邊,才壓低聲音道:“姑娘胡說什麽呢!那可是皇上賜婚的,聖旨都來了,又讓禮部幫著操辦,多少人做夢都想要的親事。姑娘嫁過去就是王妃,身份尊貴不說,一輩子榮華富貴。”

聽起來是頗誘人。

可再多的榮華富貴,若無福消受,又算得什麽?若這婚事當真讓人夢寐以求,定會有人設法爭搶,哪會落到她的頭上?

所謂的潑天富貴終是虛的,她可不想孤身遠嫁給兇殘武夫,一個人在外面踩著刀刃提心吊膽,甚至搭上性命。

萬般榮華,終不及性命要緊。

楚嬙捏緊魚食,腦海裏全是客死他鄉的郭家姑娘,郁郁而終的信王妃,甚至史書上和親遠嫁、老死異鄉的可憐女子,還有謝珽鐵石心腸、殺人如麻的名聲。

她深深吸了口氣,沒再多說半個字。

只靜靜盯著池中遊魚,將魚餌徐徐灑下,而後如常用飯、盥洗、沐浴、就寢。

直到翌日清晨,一道消息將喜氣洋洋的怡壽堂炸開鍋——

楚嬙失蹤了。

……

自打楚太師過世後,老夫人就頗孤單。

兩房兒媳怕她獨自住著寂寞,便將楚嬙、阿嫣姐妹倆送到怡壽堂養著,一來能讓老人家有個伴,二來也能騰出空暇操心兒子讀書、成婚、育子的事情。

姐妹倆各自住在東西跨院,每日在祖母跟前讀書習字、推牌玩耍,已有十來年了。只不過近日老夫人操心楚嬙的婚事,要準備招待內外賀客,怡壽堂裏忙得四腳朝天,才各自用飯沒去叨擾。

如今東跨院出事,阿嫣豈能不知?

日頭才剛露臉,她撐著惺忪的睡眼起身梳洗,聽見外頭的動靜迥異往常,不免詫異,讓玉露悄悄去探消息。

沒過多久,玉露就白著臉回來了。

“怪道早起碰見如煙,她的臉色不對勁,果真是對面院子出事了!”她壓低聲音掩上屋門,連裏頭的簾帳都拉起來,“老夫人那兒兵荒馬亂,像是在找人,東跨院的門也關嚴實了,不準窺探。我偷偷問了那邊的孫媽媽,說大姑娘早起不見蹤影,正四處找呢!”

“怎麽會這樣?”

盧嬤嬤知道此事輕重,聞言臉色都變了。

玉露低聲道:“我也想不通,賜婚的時候大姑娘不是很高興,還在咱們姑娘跟前誇耀麽?聽說老夫人吩咐瞞著消息,可這種事怎麽瞞得住?若果真是逃了,咱們家可就……”

“是啊!大姑娘怎如此任性!”

兩人怕禍及全家,連累了阿嫣,都憂愁看向自家姑娘。

阿嫣輕輕咬唇,也沒心思挑胭脂首飾了,只蹙眉道:“她向來如此,為著一己私利,不顧別人死活。咱們府裏又沒鬧賊,她突然失蹤,定是心裏有忌憚,自己跑的。祖母畢竟是一品誥命,不至於真讓全家落個抗旨的罪名。我只是怕……”

“姑娘擔心什麽?”玉露眸色微緊。

盧嬤嬤瞥著阿嫣神色,低聲道:“姑娘是怕這婚事有貓膩,如今大姑娘一走了之,老夫人為著全家性命,會讓姑娘冒名頂替?”

這事聽著荒唐,真到生死攸關迫不得已的時候,未必不可能。

阿嫣暗恨楚嬙的自私任性,事到如今卻也拿她沒轍,只沉吟道:“算了,再等等消息。”

萬一能把堂姐抓回來呢?

……

“找不回來了!這死丫頭跑得無影無蹤,怕是掘地三尺都找不回來了!”

長房住的春曉院裏,楚元敬氣得臉色鐵青,一把掃落案上杯盤,摔得滿地茶水狼藉,怒聲道:“早知她這麽混賬,當初就該把她打死,省得連累全家!”

“這是什麽話,嬙兒可是你女兒!”

夫人薛氏哭得眼睛紅腫,猶不忘維護孩子。

楚元敬怒道:“我沒這樣的女兒!明日就要出閣,謝家迎親的人後晌就到,她卻在這時候跑得無影無蹤,是存了心要害死全家!問得怎麽樣了,陳榮——”

“主君,審問出來了。”

名喚陳榮的長隨匆匆跑進來,身後跟了兩個小廝,拖著被打得鮮血淋漓的如煙。

他沒敢多瞧,只拱手促聲道:“如煙交代說,姑娘是子時走的,穿了丫鬟如柳的衣裳,出府後就把如煙趕回來了,除了銀兩盤纏和一套騎馬的男裝,什麽都沒帶。”

薛氏聞言立時撲向如煙,“怎麽回事?”

“奴婢……奴婢也是沒辦法。”如煙自幼伺候楚嬙,粗活兒都沒做過,這會兒遭了痛打,氣息奄奄道:“姑娘說,若奴婢不肯幫她,眼睜睜看她跳進火坑,等到了謝家,就活生生打死奴婢,連屍骨都不讓送回京裏。”

“她究竟為何要逃婚!”

“說是不想冒險,不願去魏州送死。多的話她也沒跟奴婢解釋,只說咱們老夫人有手段,又素來疼愛她,定有辦法擺平這件事。讓奴婢謊稱夜半請郎中,帶她從角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