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珍寶 在她心裏的分量不言而喻。……

從照月堂回春波苑,走了少說一盞茶的功夫。

進入苑中,又費了半盞茶。

阿嫣在家時喜靜,除了跟徐元娥出城踏青賞春,或是上街挑個首飾玩物、筆墨紙硯,尋常多半懶得動彈。待字閨中時,每日去祖母跟前露臉,也不過跨院到正屋那麽點牙長的路,養得那雙腳丫綿軟嬌氣,走不到片刻就想偷懶歇息。

今晨往返一趟,可想而知有多累。

更何況,敬茶之前還被楚嬙造的孽連累,白站了好半天。

撐著新婦初嫁的端莊姿態進屋,待門扇掩上的那一瞬,阿嫣的肩膀立時垮了下來,靠在盧嬤嬤肩上,讓玉泉趕緊倒茶過來。而後躺進靠窗的美人榻,陷在厚軟的錦被裏動都不想動了。

玉泉瞧她這樣,忙將茶盤整個端過來,邊斟茶邊失笑道:“姑娘這是爬山去了?”

“這可比爬山累多了。”

阿嫣小聲說著,接過盧嬤嬤遞來的茶杯,趕緊抿了兩口潤喉。

旁邊玉露也取了兩杯茶灌進去,又讓玉鏡拿團扇幫阿嫣打涼,道:“你是不知道這王府有多大,後院都快趕上北苑了,走得人腳疼。暑氣還沒過去,這兒又比京城潮熱,哪怕到處都是樹蔭,也走得人滿身是汗。要不是田嬤嬤在旁邊,姑娘這會兒恐怕還在青石板上賴著呢。”

“往後晨昏定省,可怎麽辦呐。”

“就是。”玉露也覺得發愁,“給長輩請安,總不能坐著肩輿去,姑娘這雙腳可得練起來了。”

阿嫣愈發愁眉不展,鉆進盧嬤嬤懷裏。

盧嬤嬤失笑,撫著她肩膀,叮囑玉露她們,“婚禮已成,今早又給長輩們敬茶改了口,不管怎麽說,也是王府的人了。往後可得改了稱呼,別叫人聽見了議論。”

“是,該叫王妃。”三個丫鬟齊聲應著。

盧嬤嬤又低聲問,“今早情形如何?”

這話問出來,玉泉神色稍肅。

“王妃和嬤嬤走後,奴婢跟玉鏡收拾了屋子,試著探了探口風。她們的態度還算和善,說田嬤嬤是太妃身邊的人,看著王爺長大的,聽語氣,大家都挺敬著她。瞧我倆是新來的,還帶我們熟悉春波苑的布局,對咱們姑……王妃,言辭也挺恭敬。”

盧嬤嬤頷首,“畢竟是王府,總不至於錯了尊卑。”

“瞧起來規矩挺嚴的,只不過……”

“怎麽?”

“陪嫁的人裏面,除了咱們這屋裏的和夫人挑的,還有幾位是湊數擺排場的,今早都進來了。裏頭那個彩月,瞧著鬼頭鬼腦,還想套咱們的話,問王妃嫁過來後處境如何,被奴婢私底下呵斥了。”玉泉提起此事,稍有些憤慨,“原是打算拿來做粗活的,她管得倒挺多的。”

阿嫣蹙眉,“那是伯母挑的吧?”

“是啊,當日老夫人說謝家是王侯,咱們的陪嫁人手不可太簡薄,特地讓大夫人挑了幾個做粗活的充數。”盧嬤嬤年紀最長,對這些也極留心,稍稍壓低聲音道:“這彩月原是大姑娘身邊的人,不算親信,卻也能庭前伺候,不知怎就被塞到了充數的人裏。”

“自是伯母不甘心,想留個眼線。”

阿嫣很清楚王妃易人之後伯母有多不甘心,遂叮囑道:“平時多留意些,她若不安分,尋個由頭打發了。對旁人也留心些,沒準兒還有存著二心的。”

玉泉應命,因時近晌午,先去安排午飯。

飯後午睡解乏,亦消盡滿身疲憊。

阿嫣緩過勁兒來,瞧著偌大的庭院屋舍,便讓田媽媽將近處伺候的仆婦丫鬟都召到跟前,算是彼此認個臉。

……

當天夜裏謝珽沒露面,想必宿在了書房。

阿嫣見怪不怪,自管歇下。

次日從照月堂回來,阿嫣總算得空打理起了嫁妝。

既是嫁入王府,陪嫁自然不薄。

長房單獨給楚嬙的東西她半點兒都沒碰,如今的嫁妝大抵有三塊。

頭一塊自是楚元恭和吳氏給的陪嫁,京城的幾處鋪面田產,早在跟喬懷遠議親時就備下了,都在長安城,仍由吳氏幫著照看。其二是皇家賞賜和謝家送聘添到嫁妝裏的,多是魏州的莊子田產,阿嫣這會兒顧不上,交給了外頭的管事去打理——

那是盧嬤嬤的兒子,靠得住。

第三塊麽,如今就擺在隔壁院子裏。

整整齊齊二十來個大箱子,裏頭有不少珍貴的器物擺件,是按著王妃妝奩的規制,由宮裏和禮部幫著湊起來的,像是嵌著寶石的如意冠、飾以珍珠的熏貂冠、珊瑚翡翠、玉柄香珠、赤金簪、碧瑤耳墜等,不一而足。

當日楚嬙瞧見單子時,眼睛都直了。

如今都在阿嫣手裏。

除此而外,還有幾個箱子,是阿嫣連夜收拾出來的,裏頭有祖父單獨留給她的書畫,徐太傅送給她的名家書畫,都是阿嫣心頭的珍寶。還有兩箱話本詩集之類的雜書,是她這幾年攢下來的,特地帶來解悶,過兩個月徐元娥約莫還能再派人給她送些新搜羅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