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入懷 謝珽整個人頓時僵住了。……

照月堂裏鴉雀無聲。

謝珽拉著阿嫣拂袖而走後,老太妃的臉色極是難看,就連秦念月都停了啜泣,瞧出謝珽是當真生氣了,沒敢再火上澆油。

武氏端坐不語,只瞧著婆母。

好半晌,老太妃才怒哼道:“這孩子!”

“母親勿怪,外頭的事千頭萬緒,他原只是來問句話,瞧念月這樣哭,難免心煩。”武氏枉顧老太妃鐵青的臉色,示意仆婦將秦念月扶出去洗臉歇息。待屋門掩上,身邊只剩各自的親信,她才起身,親自斟茶端給婆母。

老太妃冷哼了聲,不肯接。

武氏也不急,只緩聲道:“母親知道珽兒的性子,雖很少在內宅留心,卻絕不糊塗。這件事念月和楚氏各執一詞,咱們又不能真將兩個丫鬟捆起來嚴刑審問,方才兒媳追問念月,不過是要彼此心裏有數。珽兒既那樣說,定是有了決斷。”

“他那是被楚氏蒙蔽,冤屈月兒!”老太妃余怒未平。

武氏聞言,暗自皺了皺眉。

做了二十年的婆媳,她知道老太妃的性子,久處尊位後有些剛愎,又因女兒戰死沙場深為痛惜,對外孫女的寵愛近乎偏執。就算秦念月真的露了馬腳,老太妃也只會為她開脫撐腰,更不會在嘴上服軟,一時半刻就做出明智決斷。

反正她想讓謝珽看的都已擺到台面,連同秦念月急不可給阿嫣耐設套的意圖,她都已猜到了九分。

至於老太妃怎麽想,不必強求。

武氏將茶杯擱在桌上,自管坐入椅中,趁著屋裏沒外人,低聲道:“其實我瞧得出來,母親對楚氏很不滿。”

“這門婚事原就是強塞來的,楚家又搞出替嫁的幺蛾子,我沒將她送回京城,已是留了情面。”老太妃說得毫不客氣,因嘴裏幹燥,到底拿了武氏端的熱茶潤喉,又道:“強塞的王妃畢竟不頂事。珽兒年紀不小了,不能指著她開枝散葉,還是該添個身邊人。”

“母親是想選孺人?”

“他是王爺,身邊原就該多個人伺候。你公爹當年也有兩個孺人,三房不就是側室出的麽。珽兒若娶個稱心如意的女子,我也不會急著添人,可如今的情形你也瞧見了,新婚分房,數夜不歸,像什麽話!”

武氏沒急著反駁,只問道:“母親既有這意思,莫非是有了中意的?”

這話問到了心坎兒上。

老太妃終於露出點笑意,溫聲道:“倒有幾個中意的。像是常來我身邊作伴的吟秋就很好,出身沒得挑,品貌也出眾。若不是皇家賜婚,就是娶來做王妃也使得。”

“母親既有意,回頭我問問珽兒,畢竟是他房裏的事,總得他點頭才行。”武氏不好太悖逆婆母,拿兒子做了擋箭牌。

老太妃笑意更深,“最好早些定下。”

武氏也只笑著點了點頭,又問道:“話既說到這裏,兒媳心裏有件事情,還想請母親示下。念月如今也及笄,該說個人家了。她的身份畢竟與眾不同,不知母親可有打算?”

“她的婚事我留意著呢。魏州這麽些高門貴戶,總得慢慢挑了合適又可靠的,才好嫁出去。”

這話說出來,武氏臉上才算有了笑容。

遂陪著喝茶商量,又著意哄老太妃高興,將魏州內外出挑的少年郎捋了捋,直到薄暮時分才辭別離去。

去碧風堂的路不算遠,走一陣就到了。

武氏因泥塑的事耗了整個後晌,覺著有點累,便只放慢了步子,緩緩往回走。

嬤嬤陪在她身邊,小聲念叨,“太妃當真要給王爺添孺人麽?奴婢瞧著王爺那樣子,未必肯收。”

“哄婆母罷了,難不成還當面駁回?”

“奴婢聽太妃滿口誇贊吟秋姑娘,險些兒當真。”

武氏笑了笑,“她是婆母的娘家孫女,誇兩句也是應當。倒是婆母,這兩年愈發不像樣了,說是給珽兒添孺人,其實誰瞧不出來她存了私心,因我與她不同心,二房弟妹又是個滑不留手的,就想娶個娘家人到身邊,做她的臂膀。就這麽大點後宅,何必呢。”

“好在念月的婚事,她還算拎得清。”

“我原還擔心她要把心尖上的外孫女留在身邊,如今瞧著,也只是念月一廂情願罷了。只要婆母別瞎摻和,我就能放心。”

“只可惜縣主那樣英姿颯爽的人,好容易留了個骨肉,終是長歪了。也不知是隨了她生父心術不正的秉性,還是府裏養歪的。”

武氏瞧著落日長天,幽幽嘆了口氣。

……

春波苑,阿嫣尚不知這些事。

她打算聽謝珽的,拿雞毛當令箭暫時避兩天風頭。

畢竟老太妃那脾氣實在固執,揖峰軒裏的事兒又沒人能拿出鐵證,她既不被祖母所喜,說什麽都難以被采信。且秦念月哭得那樣淒慘,老太妃不好對謝珽母子發火,定會拿她出氣。她若去問安,定會挨懟碰釘子,平白受一肚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