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取悅 小姑娘要哄的。(第3/4頁)

而後請他進屋,寬衣解帶,端茶備水,如同長史府裏點卯的官吏,一絲不苟,卻日復一日的像是例行公事。

謝珽的胸口無端有些犯悶。

是夜,阿嫣在他沐浴後仍秉燭去看賬冊,將白日裏拖延著沒動的任務啃完,才頂著疲憊的腦袋盥洗安歇,沒說兩句話就呼呼睡去。

謝珽覷著她香甜睡顏,再次失眠。

她離他那麽近,近得觸手可及。

甚至還會在夜裏投懷送抱。

可又仿佛很遠,似隔著千山萬水,抑或百丈溝壑,將萬般情緒都藏在心底,擺到他跟前的唯有得體和溫柔,甚至存心躲避。

他曾覺得這樣很好,夫妻間涇渭分明,各司其職亦互不相擾,能穩住後宅便算功德圓滿。

可如今,似生出了隱晦的貪心。

……

這日前晌,武氏去外書房時,看到謝珽孤身站在窗邊,對著書架出神。

這事倒是罕見。

她饒有興致的笑了笑,進屋後覺出裏面未籠火盆,冰窖似的寒冷,不由皺眉道:“這屋裏怎麽冷成這樣,也不籠火盆。”

謝珽聞言回過頭,擡指揉了揉眉心。

“不冷,還得開窗。”

“那是你皮糙肉厚,扔到冰窟裏都能說一聲暖和。這要是楚氏有事過來尋你,小姑娘身子嬌弱,還不被你給凍壞了。”武氏瞧旁邊有熱水,隨手捧了壺當暖爐。

謝珽垂眸,“她不常來。”

清冷的聲音一如往常,雖則神情不露端倪,細細品咂那語氣,卻卻好似有點失落的味道。

武氏暗自詫異。

外書房是長史府之余,放著不少要緊文書,原就是不許輕易踏足的。阿嫣那孩子行事規矩,為著避嫌,不來這邊也是常事。

怎麽他倒失落了起來?

莫非……武氏忽的福至心靈,訝然道:“跟阿嫣鬧別扭了?”

鬧別扭嗎?謝珽微愣。

似乎也不算。

她除了泥塑那回和客棧裏負氣爭鋒,平素都溫柔安靜,從不說重話,照顧起居也很妥帖,並未說過不滿。只是看到他的時候,會收斂笑容戴上溫柔假面,會在打發他沐浴後躲進梢間,回來倒頭就睡,半句話都不多說。

究其原因,大抵還是余怒未平。

小姑娘的心思實在難猜,又不像麾下兵將同僚那般能讓他恩威並施,縱橫捭闔。閨房的事太陌生,他實在不太會化解。

遂有點尷尬的道:“她可能在生悶氣。”

“那你就幹看著?”武氏一巴掌拍在他肩上,一副怒其不爭的表情,“她又不是你的下屬,不吃你那套威風,別總臭著臉嚇唬人家。小姑娘要哄的,哪怕是沒生氣,這樣懂事又有孝心的孩子,你原就該好生善待。”

謝珽聽了訓,擰眉沉吟。

武氏又好心提點,“她平素愛書畫,生得又漂亮,譬如首飾、文房四寶,都能得她喜歡。東西還在其次,要緊的是你的態度。”

說罷,見司馬陸恪來了,遂打住話頭,肅容談及正事。

……

春波苑裏,阿嫣倒不知這些。

入冬後一日冷似一日,因臨近年底,府裏府外瑣事頗多,這些天謝珽忙著各處奔波,她也接了不少差事。好在婆母是極慈和的人,交給她這些事,初衷也是教她管家理事,碰見難處時親自指點,倒讓阿嫣學到了不少東西。

這日天陰雲重,冷風嗖嗖。

她在碧風堂消磨了整個後晌,聽嬤嬤講臨近年節時王府裏要辦的幾件要緊事,等理清了出門,外頭雪片紛紛,天地寂靜。

阿嫣畏冷,晚飯後關門逗了會兒小兔子,仍去梢間啃賬本。

——送來的賬本愈來愈多,她原就不是吃苦耐勞的人,覺得這事兒實在讓人頭疼,難免生出拖延之心,每日磨蹭半天都只能看掉半冊。如是積累的一陣,堆在案頭的賬冊都快成小山了,愈發讓人心生抵觸,不願多碰。

雪落無聲,竹枝墜彎。

案頭燭火靜照,外頭似有打簾的動靜傳來,阿嫣疑心是謝珽回來了,又覺得他不至於大晚上的逆風冒雪過來,便坐著沒動,只揚聲道:“外頭是誰?”

“沒什麽,奴婢取件衣裳。”是盧嬤嬤的聲音。

阿嫣遂放了心,讓玉露去取熱茶。

少頃,珠簾輕動,腳步靠近。

茶杯斟滿,香氣淡淡送到鼻端。

阿嫣頭都沒擡,取了熱茶輕啜一口,又道:“墨快凝住了,再研研。”說著話,仍蹙眉啃賬本。

賬冊記得還算清楚,每一條也都清晰分明,但歸攏到一處算起來,卻有點麻煩。她原就不喜算術,幼時遇到了總要避著,瞧見這些,腦子裏就跟漿糊似的,看不到片刻就會神遊,翻來覆去好半天,還是沒看進去幾行字。

頭頂忽然傳來謝珽的聲音——

“覺得很難?”

突兀的男聲幾乎將阿嫣嚇了一跳,她愕然擡頭,就見謝珽站在案邊,正徐徐為她研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