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頓悟 他原來那麽在乎她。

百裏之外, 阿嫣尚且不知這些貓膩。

在西禺山舒舒服服的泡了溫泉回到府裏,四肢百骸俱覺舒適,先前那些不愉快和提心吊膽的事也都隨之消弭。因那日學了射箭, 新鮮勁兒還沒過去, 回府之後,她還同謝淑去了幾趟外院的習武廳。

將門中幾乎都設了這種地方, 各色兵器和弓箭等物俱全,供男兒們自幼練習, 裏頭亦有箭靶和小弩。

謝琤不在, 侄兒又小, 最近都空著。

阿嫣自管拿了小弩練手, 謝淑在旁邊捧了話本閑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或是京城的奇聞軼事, 或是太師門第的書香雅趣,謝淑像是對什麽都好奇,連關乎徐元娥的事都追問不休。阿嫣每回練完了回去, 都口幹舌燥,感覺幾日間快把京城幾年的事都說了。

好在學有所成, 不負辛勞。

算起來倒頗為充實。

轉眼進了仲冬, 離年底也漸漸近了。

京城裏家書陸續寄來, 說父親楚元恭原打算告假來魏州看她, 因一直未能得允, 只能往後推。後來從徐太傅口中得知徐秉均去了魏州, 說阿嫣在府裏安然無恙, 覺得安心了些,暫且打消這念頭,只盼阿嫣回門時能夠相見。

也有徐元娥寄來的書信。

一封給她, 一封讓她轉交給徐秉均。

比起阿嫣婚後的如履薄冰,徐元娥的小日子依然清閑。

徐太傅是個通透的人,在家中也一言九鼎,因一直沒挑中順眼的孫女婿,便始終將徐元娥留在身邊。閨中女子除了賞花刺繡、書法音律,可學的東西實在太多,最近徐太傅在編金石錄,常讓徐元娥打下手,還帶她去了皇宮裏的禦用書閣。

徐元娥在信裏頗為歡喜,覺得這般閨中時光實在悠閑,終身不嫁她都樂意。

阿嫣看過,失笑之余又暗生艷羨,覺得她將來拿了和離書回京,跟著老太傅做做學問,也是條不錯的出路。

但再怎麽羨慕,她終是嫁人了。

這汾陽王妃的重擔,也得小心翼翼的挑下去。她每日去照月堂問安,再陪婆母料理府中瑣事,看看賬本,不覺已有半月。

這日去碧風堂,武氏似頗疲憊。

據嬤嬤說是近來夜裏天氣驟然轉寒,武氏出入長史府時沒太當心,不慎染了風寒,已請郎中看過,調養幾日即可。

阿嫣用心侍奉湯藥,幫著理事。

中途小謝奕興沖沖的跑進來找祖母玩,武氏怕給他過了病氣,都沒敢抱,只讓嬤嬤照看著用了晌午飯,教他讀書練字。小家夥顯然不盡興,在阿嫣事畢回春波苑時便纏上了她,抱著腿不肯撒手。

他是謝袞的長孫,格外得武氏疼愛。

大抵是上回在西禺山的溫泉跟阿嫣和謝珽玩得高興,加之阿嫣性子溫柔,小家夥很喜歡這位嬸嬸,常去春波苑晃悠。

阿嫣待小孩子格外耐心,將他帶到春波苑裏,跟徐秉均送的那只小兔子玩了好半天。因小廚房裏送來剛出籠的糕點,謝奕嘴饞想吃,伺候他的嬤嬤想著他晌午貪玩沒怎麽吃飯,便從阿嫣那兒分了幾塊,就著牛乳喂給他解饞。

等他玩夠了,才送回他住的十州春。

誰知傍晚時分那邊忽然來了人。

說謝奕回去後嘔吐不止,兼有腹瀉之症,郎中已經瞧過了,診斷是吃食裏有陰寒之藥。謝瑁放心不下,已經請了太妃過去,也想請王妃親自去瞧瞧。

阿嫣聽了,忙帶玉露趕過去。

……

十州春離春波苑有點遠。

——謝瑁性情陰沉,這地方是他挑的,離長輩和兄弟們的住處都不近,像是要避世而居。

阿嫣過去時,武氏已經到了。

閑雜仆從都已屏退出去,床榻旁只有四人。

越氏紅著眼睛似是已經急哭了,武氏坐在旁邊圈椅裏滿面擔憂,謝瑁則拉著張陰沉的臉,森寒得能滴出水來。慣常照顧謝奕的那位嬤嬤跪在輪椅邊上,大抵是被謝瑁怒斥過,噤若寒蟬。

郎中還在榻邊診脈。

阿嫣沒敢打攪,只等他若有所思地摸完脈象,才憂心道:“孩子怎麽樣?”

“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郎中起身朝她恭敬行了禮,因周遭並無旁人,又道:“瞧小公子這脈象,應是不慎誤服了陰寒之毒。他體格弱些,受不住藥效,上吐下瀉的發作起來,才能治得及時。否則,若積在身體裏,怕是要吃大虧。”

說罷,同越氏去側間開藥方。

阿嫣擔心謝奕,湊近了一瞧,就見他小臉兒煞白,額頭細細的一層薄汗,似是有點虛脫。微眯的眼縫裏瞧見她,小嘴一癟,忍不住就委委屈屈道:“嬸嬸,難受。”

後晌還活蹦亂跳的小家夥,這會兒無精打采的。

阿嫣聽得心疼,不由握住他手。

謝瑁的聲音就在此時響起。

“奕兒平素乖巧聽話,今日也沒出府門,好好在家待著竟也會招來黑手。太妃,他只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