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古怪 嫌屋裏太熱嗎?(第2/3頁)

沒用太久,小錦松口招供。

……

同許多奸細一樣,小錦的出身極為低微,幼時被人牙子賣來賣去,顛沛流離。但她根骨不錯,加之耳力不錯記性很好,後來被有心人挑中,養在暗處訓了數年,成為如今這模樣——枯瘦弱小,故作溫吞,軟弱可欺的樣子極易令人卸去戒備,瘦小的身姿卻能如貓猴般暗夜潛行。

去年初,吉甫打算對謝家賜婚試探。

在說動皇帝降旨前,他就稍施手段,將小錦安排到了太師府。那會兒的楚家不算太招眼,塞個小丫鬟實在容易,更不會有人對小錦的身份起疑。

到得夏末,皇帝生出賜婚之心。

後來謝家應了這樁婚事,問名納吉、籌備陪嫁的人時,小錦自告奮勇,被順利選在了隊伍中。

——做粗活的陪嫁仆從原就比不上近身伺候的人體面,太師府那些仆從,或是在京城有家人牽系,或是有了中意的去處等著到年紀配人,誰願意千裏迢迢去異地他鄉?見著有人願意去,楚家巴不得拿了充數,自是欣然答允。

而後,她便堂而皇之的進了王府。

初入王府時,小錦怕被人盯上,行事極為安分。直到阿嫣站穩腳跟,她領了漿洗衣裳的差事,可在府裏來回走動,才慢慢搜集消息,趁著每月出府買東西的時候,跟人搭上線,傳遞起了消息。

法子也是早就約定好的,若她方便出門,就在一家茶葉鋪碰頭,互送消息。若不方便,就拿木板射到約好的院子裏。

先前遞出去的,不止有夫妻間日漸和睦的消息,還零星打探拼湊出了謝瑁母子的事,盡數在茶葉鋪裏傳出。

這回投毒,她也是依命而行。

據小錦自己招認,為免謝珽徹查當日經過謝奕身邊的眾人,她還是按吩咐事先將藥粉藏在了武氏挑的一位嬤嬤床枕下。屆時禍水東引,成了謝瑁和武氏互相猜忌,她仍可裝著柔弱可憐的樣子藏身府中。甚至連那身夜行衣,她都照著仆婦的身量裁剪,不留蛛絲馬跡。

唯一漏算的,恐怕只有喬懷遠。

她拼盡全力送出去的消息,連同城中其余黨羽搜羅的消息,其實都經喬懷遠的手送到了謝珽跟前。

暗牢裏濕冷陰沉,血味彌漫。

徐曜既已將她所知的盡數問了出來,便將刑具丟開,向謝珽道:“殿下,既審清楚了,這人如何處置?”

“送去十州春。”

謝珽冷聲說著,轉身欲走。

徐曜隨即跟上去,低聲道:“不留著迷惑吉甫麽?或許往後會有用處。”

確實,謝珽有過這樣的安排。

在查到奸細後,並未出手斬除,甚至都沒有打草驚蛇,只假作不知,還借那人的眼睛故意放出些假消息,送到吉甫的案頭。

但那都是在王府之外。

小錦身在內宅,這樣的身手和能耐留著是個禍患不說,駕馭起來也未必容易。

他瞥了眼獄中奄奄一息的奸細。

“不必,讓謝瑁隨意處置。但要讓他知道,京城的人已經盯上了他和太妃的裂隙,為大局計,讓他好自為之。”言畢,撫去袖上血跡,自回外書房去。因夜已極深,連武氏都熬不住困意回碧風堂去了,便暫在書房歇下。

翌日得空時,孤身前往春波苑。

……

春波苑裏,阿嫣正自作畫。

先前被瑣事所累,每日在碧風堂和照月堂間奔波時,她那雙軟綿綿的腳丫走得酸痛,十分勞累。若不是不想辜負婆母的疼愛,恨不得報個病,好好躺上幾日。如今難得關門閉戶,每天能安心閑睡到日上三竿,實在是這半年裏難得的清閑時光。

唯一的任務就是裝生氣。

這事兒倒挺麻煩。

畢竟盧嬤嬤和玉露、玉鏡她們都沒太深的城府,若不慎泄露了情緒,會令先前的爭執功虧一簣。阿嫣在她們面前都得擺出生悶氣的模樣,為玉泉的處境擔憂、為謝珽的鐵石心腸暗怒,低落處境中,連箜篌都沒敢摸,只嘗嘗屏退眾人獨自在小書房坐著。

或是沉迷話本,或是翻看閑書,待身邊有了人,就得趕緊換回生悶氣的模樣。為此,她連屋門都不大出去。

這會兒盧嬤嬤她們仍被屏退。

屋裏唯有火盆熏暖,阿嫣自研墨鋪紙,慢慢勾畫一副圖畫。

——是西禺山的成片梅林。

刺殺時的驚懼在生辰夜的溫馨歡喜裏磨平,此刻想起西禺山,鼻尖曾聞到的血腥味似漸漸淡了,浮入腦海的,卻是謝琤和徐秉均、謝淑的歡快笑鬧,是婆母的慈和含笑,是謝珽在暗處撥弄箜篌,衣衫落落。是那日射箭場上,謝珽將她用在懷裏,耐心地教她射箭,鼻息落在耳畔。

心頭輕輕一顫,筆尖的墨落在紙上,氤成一團。

阿嫣懊惱的蹙了蹙眉。

好在墨點低落的地方並非要害,趕緊拿細筆勾開,稍加點染,還是能夠挽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