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嚇哭 “你親一下,或許就不疼了。”……(第2/4頁)

雖說情勢驟變,但關乎性命的事上彼此謀算是常有的事,司裕從前遇到過這種事,撲空後立時撤退。

才出屋門,便被一群人迎面攔住了。

那群人訓練有素,出手極為威猛,比府中原先布防的護衛強了數倍,進退之間極有章法,好似軍中對陣。但比起軍中剛硬爽直的鐵漢,他們的手段卻頗陰損,非但有弓.弩毒刃,亦有毒針暗器等物,行事倒像豢養的死士。百般手段用盡,分明是打算誘他深入,生擒之後拷問主使。

司裕頭回遭遇那樣的險境。

強行拼殺無益,對著幾十號先後湧來的高手,他便是殺到筋疲力竭,也逃不出天羅地網。

他只能認準生門,竭力逃脫。

刀林箭雨中孤身突圍絕非易事,尤其對方早有防備。司裕唯一能仰仗的唯有漆黑夜色,仗著樹影屋宇的掩護,避開滿府通明的火把,竭力脫身。追上來的人盡被斬殺,他也在鏖戰中身負重傷,直到某個水道交匯處,他將手中兵刃擲向前方樹叢,假作逃遠之狀,而後悄然潛入水底。

追兵在暗夜裏迅速飛馳而過。

他屏著呼吸忍痛潛水,遊魚般悄然逆流而上,尋了個僻靜處登岸,而後扛著滿身的傷,越城墻而出,無聲無息。

司裕逃出生天,卻傷得極重。

身上不止有刀劍暗器留下的重創,更有淬在上面的毒物,他逃命的間隙裏根本無暇處理,那會兒只覺頭重腳輕。

他一路奔逃,藏匿在深山裏。

快走不動的時候,他尋了個巨石掩藏身形,而後萬分疲憊的躺了下去。

司裕覺得,他應該是要死了。

記事起就被藏在山坳裏,酷烈爭殺,養蠱般求存,他從沒體味過煙火紅塵裏的溫情,亦不知世間的悲歡疾苦。他取走過無數人的性命,如今被人殺了也是罪有應得,若不是覺得被生擒後的刑訊逼供太過折磨人,他甚至想過將性命留在那座府裏。意識昏沉時,司裕甚至覺得解脫。

唯一遺憾的,恐怕就是活了十多年,卻從未體會過何謂歡喜。

無父無母、無親無友,平生所遇最美好的,大抵就是山間清風、蒼穹皓月,舍此而外一無所有。

意識漸漸昏沉時,司裕閉上了眼。

再醒來,已是農家茅舍。

司裕幼時受訓,除了殺人的身手,也曾碰過種種毒物,多半是為磨礪他意志,免得落入敵手後被刑訊逼供,吐露了不該吐露的。大抵是身體久經錘煉,那次的毒雖令他筋疲力竭、昏迷半死,卻終究沒奪走他的性命。至於那些皮外傷,於他而言亦是家常便飯。

他竟然活了下來。

然後,在那個日頭微暖的後晌,看到衣裙嬌麗的少女走到跟前,將藥膳放在桌上,笑盈盈向他道:“公子的傷勢好些了嗎?”

彼時的音容,司裕這輩子都能刻骨銘心。

後來,他不辭而別,獨自養傷。

待傷勢痊愈時,看到那個少女站在盛開的木芙蓉裏,與人言笑晏晏。他走上前去,以報答為名,成了她的車夫。

反正,只要走出那個千裏之外的山坳,世間就無人知道他的真容,連花費重金的買主也不例外。

這一年春花秋月,萬物生輝。

直到今夜,謝珽帶著阿嫣賞燈猜謎,畫舫夜遊。司裕難得瞧見少女錦衣出門,在粲然花燈裏顧盼含笑,怕人潮擁擠的暗夜裏出岔子,便一路尾隨,就著皓月燈彩,乘了夜風飛檐走壁,不遠不近地跟到這裏。謝珽身後的暗衛大約是認出了他,雖往這邊瞧過幾眼,卻也相安無事。

然後就遇到了熟悉的對手。

同樣的暗夜伏擊、針筒與利刃,立時勾起當時命懸一線的回憶。

阿嫣身邊有謝珽和暗衛,看似險象環生,實則被護得周全,司裕看得出來。遂奪了把利刃,將埋伏在稍遠處的刺客挨個斬除,免得他們湊到跟前,濺起的鮮血臟了她的衣裙,徒然令她生懼。

刺客圍攻的目標在於謝珽,沒怎麽在他身上分神,他少了忌憚,拔除對手時愈發利落而肆意。

直到阿嫣出聲喊他。

司裕站穩之前,還不忘拿衣袖擦去臉上的點點血跡,猩紅的眼睛看向阿嫣時,沉默而乖順。

阿嫣未料他竟然真的跟來了,幾乎喜極而泣,忙指著謝珽懇請道:“司裕,你幫幫他好不好?”

無需半字贅言,司裕立時頷首。

鬼魅般的少年飄然而去,混入暗夜激戰。

謝珽那邊以少敵多,雖不露敗象,卻也岌岌可危,有他在側幫忙,局面霎時扭轉了稍許,沒多久,援兵趕了過來。

彼時,刺客已被斬去多半。

阿嫣聽著那一聲聲迅速馳近的呼哨,緊繃的心神稍松,這才覺出掌心汗膩,一屁股坐在初春冷硬的地上。

鼻端的血腥味愈發濃烈。

她拽過謝珽丟在地上的那件披風,屈膝坐著蒙住腦袋,明亮月光與狠厲殺伐盡被阻斷時,眼淚毫無征兆的就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