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坦誠 說到底,他在怕她離開。……(第4/4頁)

是以,議親時選了喬懷遠。

看中的就是喬家的簡單。

當然,後來的一切皆與預期南轅北轍。

她並未掩飾當時的打算,先跟謝珽交了底細,續道:“王府裏是何情形,不用我說,夫君都是清楚的。春波苑外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京城的娘家幫不上忙,夫君又有軍政之事壓在肩上,注定沒法給內宅分太多的精力。”

“我若要長留在王府,這些明槍暗箭、叵測人心,都須自己應對。”

“其實我也明白,人生在世,須自己撐得住,方能有立足之地。身為王府的女主人,更不可軟弱怕事。哪怕不能像母親那樣,在王府危難關頭震懾宵小,穩定局勢,也該有足夠的自保之力,讓安身立命的院落清凈安穩。”

“換在別家,我或許能妥善應對。”

“但王府終究與別處不同,我的見識手腕皆遠遜於祖母和母親,且府裏的事內外牽扯,不是我能輕易應付的。”

“這王妃之位,只怕難以勝任。”

斟酌許久的言辭,在她舌尖娓娓道出,語調頗為溫柔,神情卻是篤定的,顯然已深思熟慮。

謝珽認真聽罷,目露詫色。

驟聞秘語時,他曾猜想過她為何仍存離去之心。無論是周希逸拋出的蜀中安逸,抑或司裕守在身邊的篤定專一,似乎都是墻外誘人的花枝,會讓貪戀山水書畫的她心生向往。

卻未料她擔心的竟是這個。

這樣的顧慮,在他看來實在不值一提。

謝珽忍不住笑了笑。

“論心機手腕,高門裏有能耐的女子比比皆是,我若想要這樣的人,何必拖到如今?”他把玩她纖軟的手指,眼底流露溫柔,“府裏那些事你若願意理會,自可隨意處置,若不願費心,我給你尋個可靠的看門人,撒手不管都行。”

阿嫣打小被人要求懂事,到底不敢將事情都丟給謝珽,低聲道:“那豈不是沒法給夫君分憂。”

“我娶你難道是為了分憂?”

謝珽瞧著她犯懵的模樣,在她眉心輕點,“其實你很聰明,性子也靈透,內宅裏那些事若真想學,一點即通。所謂的手段心機,不是學不會,不屑罷了。何況,若讓你成日忙於中饋、卷在爭鬥,反而是委屈埋沒。”

錦衣玉食的養大的小姑娘,被兩位祖父教出超逸胸懷、滿腹才情,原該無憂無慮的安享尊榮,去做她想做的事。無論書畫、音律,抑或修書雜藝,她都有足夠的天賦,那才是常人難遇的熠熠輝彩,不該埋沒在後宅的算計爭鬥裏。

比起王妃的端莊尊榮,他其實更想看她彈琴潑墨,山水書畫為寄,無憂而自在,綻出恣肆爛漫的笑意。

哪怕目下情勢尚且不允,終有一日,他也想撐開天地,將她身上那些枷鎖盡數卸去。

而後將她捧在掌心,予她庇護,予她寵溺。

讓她熠熠生輝,光彩照人。

這些話說出來都是虛的,她能意會即可。

謝珽覷著阿嫣眉眼,轉而道:“還有一層理由,其實你還沒說。你怕王府內外兇險暗藏,防不勝防。尤其是這回出了下藥的事,春波苑防守疏漏傷了身體,令你十分後怕。”

溫和篤定的聲音,直戳核心。

阿嫣驀然擡頭,覺出謝珽眼底的洞察後,頷首承認,“確實很害怕。我能輕易尋出千百條離開王府的理由,但若要留下,除卻母親和謝淑,留戀的只有夫君。這是孤注一擲、刀刃舔蜜的事,要想走這條路,總須下定決心。”

那不止是性命攸關,更是真心交付。

詩經裏固然寫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卻也有士之耽兮猶可脫,女之耽兮不可脫的感嘆。

女子在感情裏總是要謹慎些的。

她咬了咬唇,眼睫輕顫時,目光微垂。

謝珽卻捧起她的臉,冷峻的臉上有溫柔安撫,亦有鄭重許諾,“眼下的情勢,我確實不敢說往後必定風平浪靜。但是阿嫣,我會拿性命護著你。至於暗處的宵小,你也無需畏懼,在你身上用藥的事已有了線索,回去即可處置。”

這樣利落的行事,委實出乎阿嫣所料。

她原只是請謝珽盯著郎中,聽他身在京城卻已查到線索,想起對方險惡的居心,不由眸色微緊,道:“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