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謝青鶴絲毫沒想過師弟會不聽話,打算尾隨自己下山,離開時還很有一番離愁別緒,差點把裝睡的束寒雲親醒過來。本來想在灶上給師弟煨上昨天吃剩的山雞湯,哪曉得昨夜下了整夜的雪,早上起來又是艷陽高照,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焦躁的暑氣——山雞湯居然就餿了!

晝暑夜寒,溫差太過奇葩。昨天以前,氣候也沒有反常到這樣的地步。

這氣候哪怕他想給師弟新做一些吃食,也怕眨眼就壞,謝青鶴只好給師弟炊了些水,煮上消瘀止血、遏制血毒的藥茶,以瓷瓶湃在井下降溫,再給師弟留了條告知此事。

隨後,他處理掉家裏腐敗的食物,抱著自己的劍,捧著時顏魔花,前往飛仙草廬與師父匯合。

他自己啥也沒帶,就這麽甩著手下山,上官時宜居然也是不打包袱的性子。師徒兩人,各自帶著趁手慣用的兵器,上了停在飛仙草廬的飛鳶,從山崖之上滑翔而下,一路順著寒江往西行。

自來水往東流,二人溯江而上,沿途魔氣憧憧,居然又有魔物在江邊盤踞,禍害人家。

謝青鶴時常乘駕飛鳶沿江封魔,見狀幾乎是下意識地抽出長劍,飛鳶倏地俯低,貼著江面掠過。

有些見識的魔物見天上飛鳶馳過,早已遁入深水之中不敢冒頭,也有魔物中的愣頭青潛伏在水岸邊,原本打算伏襲前來飲水的牲畜禽獸或取水的人群,見天上有“獵物”降落,自水中一躍而起。

謝青鶴呼嘯而來,只出一劍。

三只在水岸邊伏襲的魔物盡皆授首,五顏六色各不相同的鮮血遍灑寒江。

空中猶有殘留的劍氣凜冽生寒,連帶著波光瀲灩的江面切開了一道極其深邃的劍痕。

劍極簡樸。

殘留在天地間的劍氣則極鋒銳驚艷。

謝青鶴已控著飛鳶重回天際。

他低頭遙遙一望,江邊還有不少魔物懵然不知,各自伏襲覓食。

沿江封魔是日常任務,謝青鶴早就殺成了熟練工,還待再往下殺上一波……

“一時半會也殺不盡。莫耽誤時間。”上官時宜吩咐道。

謝青鶴知道師父說得對。

魔氣易在陰處匯聚,各地流水湖泊都是魔物肆虐的重災區。

人要種植糧食、引水灌溉,沒有水是活不下去的,在水源與魔物之間,凡人根本沒得選擇。

打從數千年前寒江劍派的弟子們就乘駕飛鳶沿江封魔,這麽多年了,逐水而居的魔物從來就沒徹底被剿滅過。上官時宜年輕時也喜歡除惡務盡,看見寒江邊上有魔物就想殺一波,殺一波,再殺一波……從十二歲領到封魔任務,一直殺到了現在快二百歲,他都快死了,魔物還是生生不絕。

真要待在這裏殺魔物,只怕半年都走不出寒山這方圓八百裏。

謝青鶴收劍回鞘,足尖在飛鳶上輕輕一踩,重新飛回上官時宜身邊。

飛鳶是寒江劍派祖傳的寶貝,制作方法已經失傳,全天下僅寒江劍派持有。乘駕飛鳶須以寒江劍派基礎內功驅動,當然,還得學習配套的馭使技巧。飛鳶只能在水澤豐沛處飛行,乘駕人內力不足也會隨時摔落。使用限制太多,世上倒也沒什麽人前來搶奪。

——以謝青鶴看來,純粹是因為寒江劍派太不好欺負了,所以才沒人敢來搶。

普通寒江弟子只能駕乘飛鳶在寒山八百裏範圍封魔,惟有上官時宜、謝青鶴這樣的真元修為,才能乘駕飛鳶日行千裏,沿著寒江主幹支流,前往各地。

一路飛出寒山的範圍,西岸就是小河山莊。

小河山莊與寒江劍派比鄰而居,光從這門派名字看,就知道小河山莊的先輩與寒江劍派關系匪淺,隱隱以寒江劍派為尊。事實上這兩代以來,兩派關系也確實很好。

——上官時宜崛起得極早,未滿一甲子的年歲就名滿天下,號稱天下第一人。他這樣碾壓級別的巨無霸選手,出道即巔峰,統治江湖白道一百多年,江湖各派誰敢跟寒江劍派關系不好?

小河山莊距離寒江劍派只有不到五百裏,上官時宜乘著飛鳶一個時辰就飄過去了。

跟上官時宜這種猛人做一個時辰圈內的鄰居,小河山莊敢不乖乖嗎?

“有些奇怪。”上官時宜說。

謝青鶴順著師父的目光瞥了一眼,小河山莊是江湖大派,並無修真道統,講究的就是人多勢眾,因此廣招門徒,山莊有個巨大的演武場,但凡不是暴雨暴雪,都有大批弟子在演武場上練功。

今天這演武場看上去靜悄悄的,居然沒看見多少人?

“哦,師父。近年山下幾個大派串聯,在武興城設了個俠少盟,約定時日前往比劍。許是都出門去武興湊熱鬧了吧?”謝青鶴說。

上官時宜生生被大弟子給噎著了:“三千人一起去武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