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4/7頁)

“師父讓我留在外邊的養傷,也不獨是防備你。”謝青鶴聲音更溫柔一些。

上官時宜已經活過了三個甲子,隨時都要死去的人,江湖各派已經對他失去了敬畏之心。他原本指望謝青鶴繼續扛住“天下第一”的招牌,震懾住整個武林,哪曉得謝青鶴跑去吞了魔穴,生生把這竿招牌自己砍倒了——伏傳再是天生劍骨,現在也是個喝奶的娃娃,這中間二十年空档怎麽辦?

束寒雲知道謝青鶴撒謊,不過,他也沒有拆穿謝青鶴。

上官時宜讓謝青鶴留在外邊養傷,確實就是提防束寒雲。否則,在確認謝青鶴能活下來之後,他不會動念讓謝青鶴回觀星台養傷。正如束寒雲所想,有上官時宜照顧湯藥,謝青鶴能恢復得更好,生活質量更高。上官時宜是真的心疼大弟子,他願意照顧謝青鶴。

謝青鶴的想法更深遠一些。

如今寒江劍派全仗著上官時宜的聲威鎮壓諸派,且已經有了壓制不住的跡象。

他如今倒也有了身吞群魔的名聲,可是,若他住在寒山觀星台,是個人都知道他傷得骨肉支離的倒黴樣子,所謂的名聲,也無非是有敬而無畏,一旦利益當前,那就什麽都不算數了。

所以,謝青鶴要在外邊“隱修”。

這樣一來,全天下都知道寒江劍派的大弟子在外休養。

他的情況怎麽樣?誰也說不好。

但是,任何人在想著挑釁寒江劍派之前,都得想一想那個“隱修”的前掌門大弟子。

你敢把寒江劍派得罪得狠了,就得小心是不是有一天會被那個身吞群魔的猛人尋上門來,用劍教你做人。

“可師哥身體要緊……”束寒雲不管什麽宗門聲威,最在乎的只有大師兄的身體。

“你乖一些,好好替師哥守著山門。待師哥身子大好了,自有相見之日。”謝青鶴看著師弟替自己敷好的傷藥,口吻中就帶了一絲輕哄,“要對師父恭敬些。如今我身子不好,師父不會說你一個字錯處,等我身上好了,師父再說你不好……”

束寒雲頓時有了一絲緊張,期期艾艾地看著他:“我已見惡於師父,師哥……”

“你便乖一些吧。”謝青鶴也知道師父偏心,“師父那裏,我替你求情擔待。可若是以後師父再說你哪裏不好,”謝青鶴略一停頓,束寒雲的呼吸都似要停了,緊張地望著他。

“寫字的桌子便沒有了。”謝青鶴說。

束寒雲耳根有些紅:“這可……罰得太狠。我一定乖乖的,不敢再惹師父不喜。”

過了一會兒,束寒雲又忍不住問:“師哥,真的不能回山上麽?”

謝青鶴只顧著給身上抹藥,並不理會他的詢問。

他往日就是這樣的脾性,一件事不會重復討論,有了結果就是最終處置。

見謝青鶴還是從前的態度,沒有因為如今的處境對自己更忍讓兩分,束寒雲反而松了口氣,仿佛這樣才能肯定大師兄並未哄騙自己。

束寒雲心中安穩下來,也就不再聒噪,幫著謝青鶴把身上抹了一遍藥,頗有些依依不舍。謝青鶴見他滿眼可憐,說道:“去把你的寢具抱來。如今身體虛弱,倒不能把被褥讓給你一半了。”

束寒雲頓時高興起來:“我這就去。”

夜裏,二人同床共枕。

束寒雲倒是有心做點什麽,見謝青鶴躺下壓住滿身傷口,頓時又心疼得沒了心思。

“這樣壓住了傷口,很疼吧?”束寒雲聲音略有些悶。

“嗯。有些疼。”謝青鶴剛躺下就帶了絲倦意,“師弟,我要睡了。”

束寒雲有些疑心他不願與自己說話,可是,謝青鶴這身體委實不大方便,他也舍不得吵鬧,只翻身朝著謝青鶴的方向,看著謝青鶴的睡顏,輕聲說:“師兄晚安。”

謝青鶴說話算話,次日一早起來,他就不顧傷病,親自帶著束寒雲去拜見上官時宜。

束寒雲只管跪下,謝青鶴給一個暗示,他就負責磕頭。其他解釋賠罪的話,全都交給謝青鶴去說。上官時宜對著謝青鶴不會敷衍故事,皺眉不語,束寒雲磕多少頭都不管用。

“師父,您開恩寬恕,弟子才能安心在外休養。”謝青鶴拖著骨肉支離的身體跪下。

上官時宜馬上就伸手扶他:“仔細你那傷處。”見扶不起來,他才松了口,“你既然一力擔待,為師總得給你幾分情面。說起來,他雖動過心思,畢竟沒有動手。此事就此揭過,不必再提。”

束寒雲連連磕頭:“多謝師父寬恕!多謝大師兄!”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沒完沒了的“送別”。

謝青鶴不是婆媽性子,已經處理好了師門的隱患,就要請師父師弟盡早上路。

哪曉得上官時宜和束寒雲都不肯馬上走,上官時宜是想多照顧大弟子吃幾天湯藥,束寒雲則是想再蹭幾日大師兄的床,一來二去,盤谷山莊的喪事都辦完了,雲荒來援的人馬也都回了家,謝青鶴等人還在盤谷山莊的別院裏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