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3/6頁)

村人甲只見他身披大氅,衣飾華貴,恍惚間以為是哪位神仙臨凡。

直到看見他背後還背著一個竹編的背簍,背簍裏放著一把野菜,這才從恍惚中清醒了過來——哪有神仙會大冬天地跑出來找野菜?!

“你是哪來的……客人。”村人甲看著謝青鶴俊美出眾的面容,到底不敢罵得太兇,“這婆娘得了傷寒,要過人的,衙門教我們燒死才能保平安。”

“我是大夫。她是不是疫病,我看了才知道。”謝青鶴近前探察。

村人甲手裏還拿著那一角銀子,又聽說他是大夫,倒也沒有太阻止。

謝青鶴岐黃之術得傳於寒江劍派,與俗世醫道頗不相類,畢竟修行之人根底紮實,正氣凜然,諸邪不侵,很少會被病氣傳染,所以,他學習的醫道裏,不曾提及什麽過不過人的病症。

本想著若這婦人真是傷寒,他將之帶走與眾隔絕,施藥運氣調養幾日,也能痊愈。

哪曉得謝青鶴近前探了脈,差點給氣樂了。這婦人不過是腸胃受了寒,有些上吐下瀉的症候,再有一些婦人才有的小毛病,哪裏是什麽傷寒病?

至於為什麽昏迷?純粹就是身體虛弱又沒吃什麽東西,再給這群村匪嚇的!

“不是傷寒。我開個方子,吃了就好。”謝青鶴說。

幾個村人面面相覷,還有幾絲狐疑:“你莫不是唬我們吧?這婆娘又吐又拉,不是傷寒?”

“傷寒病人發熱,多腹瀉,少見嘔吐,你們摸她發熱麽?”謝青鶴問。

瘦弱男子已撲了過來,抱住自己的娘子,說:“翠娘沒有病,她好好的……”

至於謝青鶴說開方子的事,誰都沒有聽見。這村裏個個窮得叮當響,病了也是強撐過去,開方子?往哪兒去拿藥?離著最近的鎮子也有八十裏山路呢!謝青鶴只好把自己背著的鮮肉和野菜拿出來,下了醫囑:“煮點鹹肉野菜湯,撒一點毛毛鹽,一日兩碗,兩天就差不多好了。”

他見這村人也不是個個窮兇極惡,想來是被疫病嚇住了,才會如此反應過激。如今澄清了那婦人並非疫病,想來也不會再燒人,謝青鶴也沒有做進一步的處置。

留下菜肉之後,謝青鶴又詢問了附近的村落分布城鎮情況,背著空背簍,繼續往東趕路。

附近的村落都很蕭條。

謝青鶴走了幾個村子,得知春天曾有一場傷寒爆發,附近幾百個村落無一幸免。

許多人都在那場傷寒中去世,後知後覺的衙門趕來燒了不少房屋與屍體,據村民所說,一些還未死去的病人也在其中被付之一炬。疫病耽誤了春耕,陸陸續續到秋天才消停。

許多農人破家失土,鬧得十室九空。所以,這附近的村落都很蕭條。

謝青鶴一直找到了附近的黃門鎮,才用銀子采買到了自己想要的米面油鹽。

酒曲是從鎮上唯一的食肆換的,布料鋪子的貨物也很粗劣,沒有絲綢絹,更沒有細棉布。謝青鶴到底還是請人彈了一床三斤的棉被。臨走時又去了陶瓦鋪子,買了些陶碗瓷盆。

雖說現在已經有了修為,匕首也能削大石了,謝青鶴還是去鐵器鋪子買了些農具。他終究還是有一個在門前席地而臥、烹茶賞景的夢想。有把斧頭砍砍樹,它不美麽?

謝青鶴用輕身術趕路無須擇途,找準方向一路飛掠就行,並不一定需要道路。

何況,來時繞了好幾個村子,走的是個復雜的路線。回程時本可以直接往家裏走,能省去許多路程時間,思前想後,他還是往第一次遇見的僅有幾戶人的小村子繞了一回。他想再確認一下那婦人的病情,若是還沒有好,他買的米面不少,倒也可以施舍一些。

時隔兩日再回那小村,謝青鶴愕然發現整個村子寥寥無幾的屋子都被燒毀了,有焦屍橫陳其間。

半裏外的破廟倒是好端端的,謝青鶴走近就聞見一股肉餅的焦香,廟裏橫七豎八擺著各種米面土豆白菜等糧食,房梁上還懸掛著一些腌肉,一把柴刀豎在門口,血跡斑斑。

前日還昏迷不醒的婦人翠娘正在烙餅,一口油亮的鐵鍋架在柴火上,油滋滋作響。

謝青鶴走路沒有聲音,站在門口擋了光線,翠娘也沒回頭:“蘇郎回來啦?餅馬上就得了。你先歇歇烤烤火……蘇郎?”她沒聽見回應,溫溫柔柔地回過頭,看見陌生男子站在門口,“啊!”

翠娘嚇得手裏的鏟子掉地上,立刻倒退了兩步:“你是何人?”

“我是大夫。”謝青鶴心中感覺極其詭異。翠娘如此受驚,門內又只有她婦人獨處,礙於男女大防,這時候謝青鶴也不好進門,問道:“你丈夫呢?”

“是曾寫了鹹肉野菜方子的大夫麽?”翠娘看清楚他身披的大氅,背後的竹編背簍,緊繃的神色就輕松了下來,“蘇郎去山裏了,待會兒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