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2/3頁)

謝青鶴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還能怎麽辦?忍著唄,也不可能哭上多久的。

只是有些後悔,後悔剛才在太極殿時,沒把伏蔚的脊椎多捏斷一截。

在謝青鶴煎熬中不知過了多久,伏傳的情緒才慢慢發泄出來,逐漸恢復了平靜。

謝青鶴覺得自己背上那一塊都要被眼淚泡脹了,還得拐著胳膊摸摸小師弟,安慰他:“你想一想,師父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父也是父親,這麽多年,有師父看護,咱們也不缺什麽,對吧?”

想起伏傳與師父關系不算特別好,謝青鶴又改了個說辭:“再說,俗語都說長兄如父。你若不嫌棄,大師兄也能算是你的父親……以後大師兄就是你的阿爹,大師兄給你錢花,有人欺負你,大師兄替你出頭,大師兄還給你娶媳婦……”

伏傳還在擤鼻子,聞言忍俊不禁,拒絕道:“不娶媳婦。”

聽他笑了,謝青鶴才松了口氣。

他將伏傳從背後拎了起來,放在自己膝蓋上,認真地說:“世俗父親能給你的一切,除了血緣,其他的,大師兄都能給你。你可以把大師兄當作阿爹。只要大師兄活著一天,就會像照顧自己的孩子一樣保護你。你看大師兄無妻無妾,無兒無女,一輩子只寵愛栽培你,一身傳承都給你。不比你那個三宮六院十幾二十個孩子的親爹強麽?……不傷心了,好嗎?”

以謝青鶴的年紀,做伏傳的父輩是綽綽有余了。若非考慮到寒江劍派的傳承問題,伏傳本該是他的徒弟而非師弟。以他的身份,私底下要伏傳叫他阿爹,也稱不上占伏傳便宜,反而是一種極其昂貴的承諾——師兄沒有拼死保護師弟的義務,父親對兒子全力輸送利益卻天經地義。

伏傳今日情況特殊,謝青鶴有心以父職安慰,才會將他放在自己膝上說話。

然而,伏傳坐在大師兄的腿上,臉頰就漸漸紅了。

明知道順勢叫一聲阿爹,多年孺慕的長輩就成了理所當然的家人,大師兄必然會全心全意、挖心掏肺地培養自己,為自己付出一切,然而,伏傳心中也有些小算盤,堅決不肯從兄弟變父子。

有些事,兄弟是勉強可以的。父子就萬萬不能行了。

伏傳小聲反駁:“大師兄就是大師兄。師父沒有阿爹,大師兄也沒有阿爹,我有沒有阿爹有什麽緊要?沒有阿爹,我也有吃有穿,好好地長了這麽大。會讀書,會寫字,會修行,師門也從不許旁人欺負我。”

謝青鶴聽他嘴硬,也沒有揭穿他。

何況,送上門當爹,被人家拒絕了,總不好強行爹吧?

既然爹不成了,父子情深的把戲也沒法繼續演,謝青鶴就想把伏傳放下來。畢竟這麽大孩子了,抱在懷裏挺不合適。

哪曉得伏傳根本領會不了他輕微使力的暗示。

伏傳就那麽穩穩地坐在他腿上,還挺依賴地偏頭靠在他懷裏,問:“大師兄,現在我們都知道給你下幻毒的人是伏蔚,二師兄並不知情,一直都被他哄騙。那你……會不會原諒二師兄?”

這問題出乎謝青鶴的意料。

怎麽也不該問到束寒雲頭上吧?這小孩就這麽知恩圖報?束寒雲照顧了他幾年,他對束寒雲感情就深厚到這種地步?考慮到伏蔚與束寒雲有日升月落術牽連,也可能是變相打聽伏蔚的處置方案?

謝青鶴沒有瞞著伏傳的打算。

伏傳是掌門弟子,謝青鶴要回寒山請示上官時宜,商議此事,伏傳也肯定要列席旁聽。

“他與伏蔚共享皮囊,卻告訴我追殺劉娘子的人是乾元。”謝青鶴搖搖頭,“十一年前或是被騙,今日已成共謀。”

謝青鶴一直都很信任體諒束寒雲。許多時候,明知道束寒雲心有偏向,他還是會念著舊情一味退避忍讓,皆是因為束寒雲從來不騙他。束寒雲錯都錯得理直氣壯。我就這麽幹了,大師兄你要怎麽辦吧!

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承認錯誤,下次還敢!

對這樣的束寒雲,謝青鶴簡直束手無策。除了傷心之外,他也很難做到徹底絕情。因為每次責問都會得到溫馴的答復。這一絲虛無的希望一直吊著胃口,讓謝青鶴總會想著,也許真就好了呢?

直到束寒雲開始撒謊。那一絲虛偽的希望,終於破滅了。

這對謝青鶴而言,未嘗不是解脫。

“大師兄,你與二師兄是道侶麽?”伏傳又問。

謝青鶴皺眉,盡量和緩口吻,仍是帶了一絲告誡:“此事與你關系不大,不必多問。”

“我知道,我沒有多嘴的意思。我就是想說……這世上還有很多很好的人,功夫也挺好,人也不醜,還特別聽話絕對不會跟大師兄唱反調,大師兄說東,他就不往西,大師兄說吃面,他就不吃米,也,也可以做那些事……大師兄你千萬不要傷心,還有很多人喜歡你!特別喜歡你!”伏傳埋著頭緊攥一只手,一番話說得自己心如擂鼓,砰砰砰砰激動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