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第4/7頁)

“暫時先讓他養傷吧。斷了腿也翻不起浪來。”謝青鶴不至於要“弑父”,可他也沒有給蘇梧友養老送終的打算。一旦伏傳築基入道,二人就要另覓地界開始新生活了。

謝青鶴要尋覓修行之法,伏傳也有他自己的想法要執行,哪有空跟蘇梧友糾纏下去?

這會兒兩人都沒開始修行,一個年幼體弱,一個營養不良又是女兒身,吭哧吭哧搞了半天,才把蘇梧友擡上板凳,再把板凳拖進屋裏,又花了好半天時間,才把蘇梧友推上床躺著。

以謝青鶴的醫術,給蘇梧友正骨打夾板完全沒問題,然而,他如今是蘇時景。

“你自己去燒些水,洗一洗。櫃子裏我的衣裳你都能穿。我去給他請個大夫。”謝青鶴歇了半口氣,摸摸小師弟陌生的臉頰,說,“你可千萬別弄迷糊了。你不是女孩兒。”

“我不是女孩兒,草娘是女孩兒。”伏傳分得很清楚,“大師兄不會認為自己是蘇時景,我自然也不會把自己當草娘。她與我相差那麽多,格格不入,我縱然想要迷糊,也實在很困難。”

謝青鶴吃了一驚,問道:“你有她的記憶情感?”

伏傳點點頭:“是有的。不過,她只是個十一歲的小女孩兒,也不曾修行,更不曾入魔,怨念深重,與我的神魂相比,她的記憶情思都不過是淺草上的露珠,不會對我產生什麽影響。”

說到這裏,他做了個難以置信的表情,說:“她最強烈的情感就是‘餓’。”

謝青鶴連忙帶著他進廚房,把溫在灶上的一碗雞蛋羹端出來:“她是許久沒吃飽了,你要仔細些,不要吃太多。先吃一碗蛋羹,待會兒餓了再少吃一些,可別剛來就把自己撐死了。”

伏傳居然忍不住唾液分泌,滿嘴都是口水,心急火燎吃了滿口蛋羹,才揮揮手,說:“我知道的,大師兄,你去給他請大夫吧。我這麽大了難道還不會照顧自己?”

謝青鶴去蘇梧友身上搜了銀子,把草娘的身契拿出來看了一眼,記住了生辰八字,又把身契放了回去。甭說即將亂世,就算是太平盛世,他與伏傳也不可能被一紙身契為難。這會兒拿走身契除了讓蘇梧友大吵大鬧之外,沒什麽意義,何必去拿?

屏鄉距離縣城不遠,也就十多裏路,家裏沒有代步的牲口,謝青鶴就得走著去請大夫。

歷來鄉下缺醫少藥,要請縣上的大夫往鄉下出診,那得花大價錢。普通鄉野村夫要麽就忍一忍,忍到病愈或是病死,有慈愛父母或是孝子賢孫,才會把病人把縣裏拉,擡到大夫門上去求診。

謝青鶴盤算得挺好,他去縣上是要買些藥自用,另外花大價錢去縣上給蘇梧友請大夫,消息傳出去了,以後提起他就是“砸鍋賣鐵給親爹治病”的“孝子”,不會有人懷疑他給親爹下安神藥,讓親爹常年纏綿病榻。

哪曉得他高估了蘇時景的體力,吭哧吭哧跑到縣城時,縣城大門都關了。

……也就一個月沒入魔而已。

謝青鶴反省自己最近都被小師弟帶壞了,一天天的,只知道尋歡作樂,業務變得極其不熟練!

蘇時景的小身板已經累得不行了,謝青鶴看著緊閉的城門,心知懷裏揣著的三兩銀子買不開城門的吊簍,何況,若是花了錢進城,哪還有錢去買藥材,去給蘇梧友請大夫?

當機立斷,往回走。

——最好的方案,當然是在城外佝僂一宿,明日辦好了事再回去。

可是,如今小師弟就在家裏等著,若是徹夜不歸,小師弟肯定會擔心。他必須得回去。

謝青鶴找了個還算幹凈的地方,盤膝坐下,稍微歇息片刻。養了些精神之後,他又吭哧吭哧往家裏跑。這會兒天早已黑透了,月色昏暗,走路極其艱難。他沒帶火折子,想點個火把照明都沒戲。

蘇時景的皮囊資質極差,哪怕謝青鶴神魂極其強大,棲息在這副腔囊中也被帶累得不輕。

他失去了引以為傲的目力,耳力,連帶著對空間的辨識能力也差了十萬八千裏。

黑漆漆的夜裏,走的又是沒燈火的夜路,居然走岔了路也不自知。越走越覺得奇怪,不是該轉道了麽?怎麽老也沒看見那條岔道?謝青鶴馬上醒悟過來,走過頭了!

他只得掉頭慢慢尋找被自己錯過的那條岔道,只是哪怕睜大眼睛,也只能看見眼前三尺。

就想要個燈。

真是想什麽就來什麽。謝青鶴正在想念燈火時,有人舉火,倏地躥了出來。

“此路是……”有人嚎叫。

馬上又有人阻止:“哥,是個小孩兒!”

呼呼,兩支火把湊近謝青鶴身邊,晃得謝青鶴幾乎睜不開眼。

他聽見很熟悉的風聲。

有人擡腳,想要踹他的胸口!

然而,聽見沒有用,有了預判也沒有用,謝青鶴已經飛快地往後仰倒,還是被人踹中了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