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第2/3頁)

小宮女絲毫沒察覺不妥,進門之後三兩下就脫了衣裳,原本嬌小的身軀竟然霍地舒展開,搖身一變就成了個削瘦的男子模樣,他從櫃子裏拿出一套低等宮侍的灰袍,穿戴整齊之後,小宮女瞬間就變成了一個不起眼的年輕宮侍。

在他出門之前,謝青鶴往後一步,蹲在了檐下的懸梁之上。

這宮侍又匆匆忙忙地往外跑,離開冷宮之後,一路往北,居然暢通無阻地鉆進了後宮。

——韓琳府上是個篩子,皇宮也不遑多讓,起碼也得是個笊籬。

謝青鶴不緊不慢地跟著宮侍,一路奔進了懸著長樂宮牌匾的宮室,宮中大宮女小太監都認識這個看著貌不驚人的宮侍,見面也不阻攔詢問他,直接把他往宮中主殿請。這宮裏人多,且有不少宮奴都有武功弟子,謝青鶴稍微仔細了些,才波瀾不驚地潛入了主殿之中。

這裏是鄧太後的宮室。

幼帝生母早逝,名義上是交給了田貴太妃撫養,田貴太妃的娘家就是河陽黨人。

鄧太後是先帝母家南宮家的姻親,以先帝皇後之尊晉位太後。鄧太後一直都很低調,南宮家失勢之後,鄧太後更是深居簡出,關上門過日子,從來不插嘴前廷後宮任何事務。

雖說失勢沒地位,宮室倒依然是皇太後的規格,很是寬大。

謝青鶴仗著自己耳力絕佳,潛入宮室之後,找了個不遠不近的角落藏身,剛好就在屏風後邊的茶席邊坐下。桌上有點心,有果子,居然還有煮好裝壺的青葉湯,謝青鶴也就不客氣了。

“說好了在京中制造混亂,怎麽會把禍水牽扯到宮中來了?”鄧太後帶了絲急惶。

宮侍開口就是很正常的男子口音:“我正要問你!是你說寒江劍派的冼真人已經回山,不再過問京城之事!這等切要之事,你豈能哄騙我!”

鄧太後吃驚地說:“你是說,這個雷是冼姑姑炸下來的?”

“她既然還在京城,遲早要來尋我。你必要替我周旋。另外,你得給我一個身份,我馬上回北地去!我師門祖上與寒江劍派有約,寒江劍派封山不出,我寺中弟子亦不準入世。我馬上要走!”宮侍霸道的口吻中明顯有著恐懼,以至於夾帶了幾分憤怒。

“給你身份倒也簡單。只是你這話讓我聽不明白,冼姑姑既然入世找你的麻煩,難道不算入世?只準她入世,不準你入世?”鄧太後問。

宮侍沒好氣地說:“豈不知‘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她家如今說是封山,個個都喬裝身份往山下跑。她破戒背約了,誰敢管她?我破解背約了,她就敢管我!打不過有甚辦法!”

謝青鶴咽了一口椒糖酥,喝了一口青葉湯,勉強忍住笑。

鄧太後又磨蹭了一會兒,說:“你若走了,誰來助我?”

宮侍呼地坐在椅子上,半晌才說:“要麽,你跟我去北地吧。南朝局勢混亂,你在此空守著一個太後的名位,也不曾有人真正在乎你,尊重你。帝母無尊,不如與我去北地,我將你尊為佛母,北朝皇帝也要恭恭敬敬對你禮拜……”

謝青鶴聽得頗為玄奇。鄧太後與這位出身寺的宮侍究竟是什麽關系?就能被尊為佛母?

鄧太後卻極其厭惡地說:“騎馬人粗莽卑賤,風俗下流,豈可奉我?”

宮侍停了片刻,才說:“你嫌棄我身懷汙血,又要利用我,驅使我。人母生子,多有艱難。我感念你當初不殺之恩,感念你十月懷胎將我誕下……”

鄧太後怒道:“住口!住口!不許再說此臟事!”

宮侍啞然失笑,語帶蒼涼:“連此恩養之事,在太後眼裏,也是肮臟得不能見人麽?”

謝青鶴默默咽了一口茶。

他沒有即刻下手擒拿宮侍,就是想知道背後是否有人與他勾結。

哪曉得悄默默鉆進來聽了一耳朵,居然聽見了母子決裂的現場,冼花雨祖師也算是威名遠播,光是一道天罰雷火就把宮侍嚇得要逃回北地,與鄧太後母子二人當場反目。

鄧太後怒道:“你不要與我東拉西扯!你若害怕冼姑姑,馬上就滾!我就是死在丹城,也不要你來管,不要你來哭!再與我提去北地之事,我……我這就打殺了你!”

“阿娘若不是我的阿娘,敢這麽訓斥我麽?阿娘手無縛雞之力,敢說打殺了我?”宮侍反問。

顯然生育宮侍的往事對鄧太後是個極大的刺激,她完全不能聽人提及此事,宮侍一次次刺激她,她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抓起手邊的紫金如意擲向宮侍頭臉,罵道:“我就知道,你是來克我的,你身上流著騎馬人的臟血,你是騎馬人的野種……你那屠夫畜生爹欺辱我,你也欺辱我……”

宮侍端端正正坐著,腦袋被砸破一道口子,也只是冷笑著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