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溺殺(2)(第3/5頁)

張氏絲毫不覺得有什麽問題,美滋滋地說:“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姊妹幾個養大,好容易挑了個家境殷實有手藝的女婿,受他兩瓶醬油的孝敬怎麽啦?他若是懂事,就該四時八節照著給用拿缸子把油鹽醬醋送上門來!呵,不就是兩瓶醬油麽?大閨女給他家當牛做馬是白給的?”

張氏居然還幻想了一番:“頂好你以後就找個家門口的女婿,叫女婿也常來家裏幹幹活。你爹和弟弟都是讀書人,這擔水劈柴的活兒哪裏能做?娘年紀也大了,也該享享兒女的福了。”

蔣幼娘被親娘一頓話說得啞口無言。她知道有哪裏不對,又實在不知道哪裏不對。

謝青鶴將門打開。

張氏連忙圍了上來:“可是打擾你讀書了?餓了麽?娘馬上就做飯。”

“昨夜多喝了兩杯,起來頭有些重,怕是舊病又犯了。娘,能不能去把二姐接回來住兩天?叫她給我做酒釀,再給我捏捏頭和腳。打小就是她捏得最好,我實在渾身上下都不舒坦。”謝青鶴隱去了自身的老成穩重,故意裝作小兒模樣,毫無破綻。

蔣幼娘正在摘菜,嘴裏很輕微地哼了一聲。

蔣英洲小時候不想讀書就會裝病,一會兒頭疼一會兒肚子疼,蔣占文和張氏都心知肚明,只是溺愛兒子從來不去拆穿,反而縱容蔣英洲作妖,就叫當時年紀合適的二娘陪伴幼子,又是揉頭又是揉肚子,還要捶腿捏腳,玩遍了各色花樣。

後來蔣英洲年紀大了,知道父母縱然,開始明目張膽地不讀書不上學,也不需要裝病了。

偶爾裝病非要蔣二娘照顧,要麽是蔣二娘惹了他,他要故意報復折騰,要麽就是渾身不得勁,想要叫蔣二娘伺候——把姐姐當丫鬟使喚,是蔣英洲懂事就會的技能。

張氏也面露為難之色。蔣二娘畢竟出了門,那就是女婿家的人了,怎麽好隨便叫回來?

不過,謝青鶴裝病的功夫絕非蔣英洲能比,他將手藏在袖子裏,暗中捏住一處大穴,沒多會兒臉色就變得懨懨,倚在門邊也似乎不怎麽站得穩。

把張氏唬得夠嗆,連忙扶他進屋讓他躺下,又拿手摸他的額頭,發現頭也不熱,就是臉色灰白,急得團團轉:“這可怎麽好?娘去給你請大夫!”

謝青鶴拉住她的袖子:“就是頭疼,快叫二姐回來。娘,我要二姐。”

張氏一跺腳:“馬上就來。娘的心肝寶貝肉,你且躺著,娘馬上就去叫你二姐回來。”

張氏出了門去,還是叫蔣幼娘去跑腿:“快去把你二姐叫回來,跑著去!回來晚了仔細你的皮!順路叫你二姐夫去千金堂給你弟弟請個大夫來!就要一兩銀子才出診的邱大夫!快!”

蔣幼娘不大好意思:“娘啊,咱們自己出銀子去請大夫不行麽?我不過是個小姨子,二姐夫他娘又愛議論……”

張氏急得滿臉通紅:“你只管說爹不在家,叫你二姐想辦法,她自然知道怎麽哄你姐夫出錢。”

話說到這份上,請不來大夫也只怪蔣二娘,蔣幼娘才推門跑了出去。

謝青鶴在屋內躺著聽了全程,感覺很不好。

他起居修行之處,最講究風水靈氣。

所謂風水,天、地、人、神,缺一不可。

前面的天地二字,代表著山水居所給人的影響,這當然是關系極其緊密的,如果人居住在汙穢下流之地,比如陰暗潮濕的地方,穢物堆積的地方,久不見陽光的地方,必然會生病惹災。

但,人與神的影響,也不是說虛無縹緲,完全不存在。

凡人居下處,若親友和睦,彼此幫扶,心靈得以安撫,病痛得以救助,也能延年益壽。

就比如上個世界的周家。陳老太癱瘓,大郎癡傻,但是一家人互相體諒扶持,盡管過得很艱苦,感情上得到了支撐,全家都沒有憂愁抑郁之態,也因此得到了謝青鶴的另眼相待——就算沒有謝青鶴出現,周家四口的精神狀態,其實也比許多富貴人家溫和樂觀得多。

蔣家這樣不愁吃喝的家庭,看上去是比周家條件好多了吧?只因父母偏愛兒子,張氏無時不刻不在算計女兒身上的利益,鬧得一家人心煩意亂。出嫁的蔣元娘和蔣二娘天天想要搜刮婆家貼補娘家,還未出門的幼娘更是因為父母偏心和虧待,每時每刻都心驚膽戰,愛算計的張氏更是滿腹尖酸,但凡有事,馬上就是一場牽扯著親情與利益的撕扯,心情哪裏好得起來?

對於謝青鶴來說,這地方的屋舍收拾得再幹凈,衣食也不缺,他還是不想在此久居。

這裏的人,太臟了。

修行都要找個風水絕美、靈氣充沛的地方,在這種環境下生活絕不是修行,是自毀修為。

張氏去廚房煮了一碗蛋花糖水,匆匆忙忙端進屋內。謝青鶴不想跟她應酬,閉著眼假裝睡著。哪曉得張氏慌了神,只怕他昏了過去,拍他被子叫他睜眼喝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