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溺殺(15)(第4/7頁)

謝青鶴曾有幾世做了行醫濟世的營生,治病救人手腳十分麻利,替蔣幼娘治傷不在話下。

不止回春堂的大夫們想要悄悄偷師,譚長老也略懂岐黃之道,看著他的手法也有幾分探究之心。

就如適才說風水之道,謝青鶴的很多做法都不傳統,講究因地制宜,手裏有什麽就用什麽。粗看覺得他不講規矩,細究起來就忍不住拍案叫絕,這就有些運用之道存乎一心的意思了。譚長老修行日久也到了瓶頸之處,謝青鶴的想法給了他許多新方向,讓他總有豁然開朗的驚喜。

不過,傷了眼睛的是蔣幼娘,謝青鶴情緒受累,臉上就沒了常掛著的溫和笑容。

他穿著蔣英洲的皮囊,看著不過一介少年,一旦放下臉來,連譚長老都莫名其妙有點怵。

到具體施針的時候,謝青鶴自認受皮囊限制,身邊又有譚長老這麽一位修行有成的大修行者,便請譚長老代勞。何處施針,用幾分力,入幾分深淺,但凡謝青鶴說得出來,譚長老就做得到。

幾個坐堂大夫全都豎起耳朵偷師,到下午飯點兒,連飯都不肯去吃,有病人就拖著病人,沒病人就抄抄方子,打理打理藥櫥——平時都是藥童學徒的活兒,今天都撿了起來,反正不肯走。

針刺之後,謝青鶴又給蔣幼娘開了方子,幾樣藥炮制的手法也與尋常不同,他借了回春堂的器皿親自動手,幾個坐堂大夫都擠了過去圍觀。謝青鶴只得告訴他們:“若能用的方子我都留下來。這炮藥之法你們用不了——缺了引子。”

最珍貴的引子,當然就是譚長老吐的一口清氣。普通醫館藥鋪哪裏用得了這樣的藥材?

這時候,回春堂已經有人在熬三毒生肌湯。藥材與水、火候都是一樣的,學著譚長老的樣子吐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拿手指去沾了一下,發現根本就沒有腐蝕皮膚的效果,就是很普通的毒汁。

“看樣子,就是差一口氣。”這大夫嘆氣。

若是蔣幼娘傷重,恰逢譚長老在場,謝青鶴也不會用這麽奢侈的世外之方。

一切收拾妥當之後,已是月上中天。

雁嫂安排了車夫去城郊給賀靜報信兒,又給回春堂包了豐厚的診金,借了廚房,給各人做了飯。眼看著蔣幼娘一時半會不能挪動,還去賀家搬了鋪蓋屏風等物,安置在回春堂的角落裏,讓謝青鶴夜裏能打盹休息。

謝青鶴再三感謝譚長老,請他回去休息,譚長老搖頭說:“本座修行之人,坐一會兒就好了。”

那邊蔣二娘早就顧不得男女大防,趴在蔣幼娘床邊沉沉睡去。

既然各人都不走,回春堂才上了門板。雁嫂又給負責打烊收攤的學徒夥計發了賞錢。

謝青鶴說:“今日多謝你了。”

雁嫂福了福身,把準備好的酒菜端了上來,讓謝青鶴和譚長老再吃一點。

因雁嫂之故,譚長老對賀靜也頗為好奇,問了兩句。

謝青鶴就把與賀靜、原時安相識的故事說了一遍,聽說賀靜帶人去遷西侯府保護原時安,又非要謝青鶴記著富貴身故之仇,譚長老對賀靜頗為贊賞:“聽來倒是個有情有義的小家夥。”

謝青鶴吃了一顆鹵花生,觀燈不語。

次日,城門剛開不久,賀靜與原時安都乘車趕來回春堂探望。

若是不是成淵閣被火燒的意外,再過兩天,遷西侯府就要吹吹打打去趙府過禮,只等親迎就是鑿實的夫妻了。蔣幼娘在趙府弄瞎了眼睛、奄奄一息地回來,原時安哪裏脫得了幹系?這個夫為妻綱的年代,老婆幹了壞事,首當其沖要坐罪的是丈夫——你怎麽能管不好自己的妻子?

原時安和趙小姐的親事還差臨門一腳,暫時還算是未婚夫妻,原時安依然嚇了一跳,深覺慚愧。

謝青鶴並不接受他的歉意,說:“這事真相如何,等三姐姐醒了再說。”

譚長老則笑眯眯地看著賀靜:“這就是賀公子?”

賀靜被他看得後背發毛,去看謝青鶴的臉色:“先生,這位……?”

“這位是世外仙門長老,譚前輩。譚長老,這就是原時安,他在成淵閣被抽離了魂魄。”謝青鶴覺得譚長老簡直不務正業,跟著在回春堂蹲了一夜,不就是為了驗看原時安魂魄時攜帶的靈源麽?

譚長老嘴裏說不急不急,手掌在原時安肩上輕輕一拍,原時安的地魂瞬間脫體飛出。

謝青鶴見慣不怪。

擁有寒江劍派正派傳承的大修行者,都是操控魂魄的行家。

人在離魂狀態沒有記憶,原時安的地魂神色平靜地在回春堂裏轉了一圈,跑內院台階坐下,仰頭看著天空。譚長老跟著走了出去,順著他的目光一看,什麽都沒有。

“你過來,本座看看你。”譚長老吩咐。

修行者的元魂對魂魄帶有威壓,通常都能讓抵抗心不強的魂魄自動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