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溺殺(15)(第2/7頁)

那小廝被她鬧得無奈:“哎呀,這是哪家的姑姑……行,行,小的知道了。”

那守門小廝進去了許久,蔣二娘等得有些心煩意亂:“雁嫂,那人是不是拿錢跑了?”

雁嫂安慰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在趙家守著門,還能往哪裏跑去?若是事情辦不妥,他也得來退錢。”

這年月收錢都得老實辦事,就怕人鬧起來撞到主人家手裏,錢沒掙著反惹了一身的麻煩。若是蔣二娘獨自前來,那小廝或許敢欺淩一二,有雁嫂這樣一位看上去就熟門熟路的管家媳婦跟著,守門小廝就不敢亂來。

蔣二娘勉強按捺住心中焦急,嘆氣說:“也不知道三妹妹怎麽樣了。”

雁嫂就不敢胡亂安慰了。

豪門世家裏的千金小姐們性格各異,說出去都是知書達禮、溫柔大方,別說外人搞不清楚真實品性,很多丈夫都不知道(也不關心)自家妻子背後是什麽心思面皮。脾氣好的能把丫鬟當女兒疼,遇上脾氣不好的小姐夫人,日日遍體鱗傷也是很尋常的遭遇。

又等了小半個時辰,趙府側邊的小門吱呀一聲打開,門裏走出來好幾個人。

蔣二娘一眼就看了人群中頭纏繃帶的蔣幼娘,被一個膀大腰圓的婆子拉扯著,撞撞跌跌走出來。

蔣二娘連忙上前要扶她,走到人前的是一個裝金戴銀的仆婦,一把掀開了蔣二娘,冷笑道:“這怎麽說的?哪來的阿貓阿狗都往我們府上撞,只當這兒是你鄉下豬圈狗窩呢?任誰都能進?”

蔣二娘匆忙上前正在上台階,被那仆婦居高臨下一推,自然站立不穩往下踩了一腳。

幸得雁嫂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她。

這麽一番折騰,蔣幼娘也被婆子拉扯著走了出來。她臉上的紗布遮住了右眼,視物不清,跨出門檻就被那婆子照著蔣二娘的方向推搡一把,直接撞進了蔣二娘懷裏。

蔣二娘倉促中接住她,嗅見她身上酸臭苦澀的藥味,氣血上湧:“小妹?”

蔣幼娘軟軟地掛在她身上,似乎還在使力站穩,小聲說:“快走。”

雁嫂皺眉看向那穿金戴玉的仆婦,問道:“還請姐姐示下,這又是個什麽章程?”

跟著那仆婦過來的兩個小丫鬟把蔣幼娘的包袱拎著,這會兒全都摔了出來,專照著地上有泥巴的地方摔。那包袱收拾得極其敷衍匆忙,落地就散了個七七八八,故意把女孩兒最私密的肚兜褻衣灑了一地。

蔣二娘還抱著蔣幼娘不及去看,雁嫂知道這包袱扔得羞恥,馬上就彎腰去收拾。

雁嫂正在遮掩包袱裏的羞物,那仆婦就站在台階上,叉著腰,高傲地說:“這位蔣姑娘許是在家嬌生慣養慣了,什麽活兒都做不好,繡個帕子都能傷了眼睛。我們這樣積善惜福的人家,最是寬懷大度、恩恤奴婢,既然家裏來人了,太太小姐開恩,也不叫拿贖身銀子,這就回家去吧。”

蔣幼娘頭纏紗布遮住了右眼,蔣二娘就有些擔心,這會兒仆婦說她傷了眼睛,蔣二娘就更悲痛了,連忙問道:“小妹,你眼睛怎麽了?傷得重嗎?怎麽受傷的?”

蔣幼娘只不叠催促:“快走,快走。”

雁嫂把地上的包袱攏在一起,擡頭問道:“姐姐這話我信。既然是積善惜福的人家,又那麽寬懷大度,高擡貴手放了我們姑娘回家,還請把契書一並賜下。”

那仆婦冷笑道:“你這話說得可笑。我們家是什麽門第?說了放奴歸家,難道還攥著一紙契書不放?那賣身契已經燒了,自然就是不存在了。”

趙家攥著賣身契不放,自然是出於律法上的考慮。打死奴婢只要罰銀,打死平民是要償命的。

這會兒把蔣幼娘扔回家去,不管蔣幼娘是死是活,都可以推說是她家人照顧不周,與趙家無關。若是蔣家敢鬧事,趙家還有蔣幼娘的賣身契。進可攻退可守。

趙家再是倒了靠山,聲勢大不如前,那也是主家層面的考慮,雁嫂身為奴婢也拿趙家沒辦法,只好與蔣二娘一起,小心翼翼地扶著蔣幼娘往回走。

謝青鶴對此一無所知。

他和譚長老坐在糖水鋪子裏,各端一碗甘蔗馬蹄汁,正在聊山川風水。

糖水鋪子的掌櫃站在他倆身邊,聽得如癡如醉。譚長老很隨性大方,照著今年的飛星給排了盤,指點這掌櫃要在哪個方位放什麽東西,才能發財,才能不生病,才能家業發達……

謝青鶴就在那兒瞎出主意。

所謂瞎出,也沒有害人的意思。他想法天馬行空,喜歡因地制宜,不怎麽用傳統風水物。

譚長老每次覺得他瞎出主意時,仔細一想,又覺絕妙。

兩人正說得興起,車夫喊了一聲:“蔣先生!”

謝青鶴回頭一看,倏地站了起來,人已經奔出三丈之外:“三姐姐?!快,最近的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