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大爭(15)(第2/5頁)

他能為了陳紀的婢妾子嗣暴露秘密,就不會為了保守秘密去滅口,去殺死更多的人。

他說,誠為荒唐。

……荒唐嗎?常朝遲疑了。

“你今日敢動我麾下衛士一根毫毛,除非將我殺死在此,否則,”謝青鶴的目光將立在院中的所有武士都掃了一遍,“在場之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這句話拿到了陳紀的死穴。

在相州,根本沒有人敢動小郎君一根毫毛。

陳紀要殺陳利等人滅口,也是建立在陳叢必要與他同一陣線的基礎上,一旦該滅口的下人盡數死光,他們再私下對口供解釋這批人的死因——陳紀要保住陳雋有宿慧的秘密,陳叢就是自己人。

陳紀沒想到謝青鶴會阻止他的計劃,更沒想到常朝對謝青鶴言聽計從。

被謝青鶴差出門取藥的兩個人,一個是陳紀的妻弟,一個是陳紀的老仆,陳紀才放心站在門口。

以陳紀想來,妻弟與小郎君的關系再好,他總得把姐姐和外甥的安全放在一位吧?哪曉得常朝對小郎君言聽計從,叫他挾持自己,他就直接上手了!如今既失先手,大勢已去。

陳紀點點頭,僵持在場中的武士們就收起刀劍,紛紛退至一側。

謝青鶴才轉頭詢問陳利:“有傷亡嗎?”

陳利即刻整隊清點,死了兩個,輕傷三人,重傷八人。

謝青鶴已經暴露了醫術,已經死去的兩個人救不活了,立刻去檢查重傷的幾個衛士。這時候所謂的重傷,有時候並不是說馬上致命,被砍斷了胳膊大腿,也都算重傷。

麻膚膏與止血膏已經在相州兵營風行數年,恰好常朝取藥歸來,陳利帶著人處理斷肢的傷者。謝青鶴則處理更復雜的傷處——大多數都是利刃所傷,砍斷肌骨,破開柔軟的內臟,非常麻煩。

陳紀帶來的武士也有死傷,請示陳紀之後,就要把人擡回去,找家中大夫醫治。

常朝與這批武士認識,見翟烽被人擡著,剛纏上去的布條被鮮血濡濕,臉色蒼白如紙——他很清楚,等不到回家,人就要死了。何況,陳紀家中的大夫能有多好的醫術?送回去也是死。

“小郎君。”常朝忍不住開口求情,“他叫翟烽。雋兒剛出生的時候,是他來向我報喜。”

謝青鶴忙得無暇回頭,說:“你手裏有藥先敷上止血,有重傷不好救治的都留下,不致命的擡走我沒空收拾——把止血膏給雋弟送過去,我要他出來幫忙。”

誰都沒預料到小郎君這麽好說話,常朝大喜過望,連忙招呼擡著翟烽的武士:“快,放下!”

常朝去貨棧取藥,搜了十幾瓶麻膚膏止血膏,裝了小半個包袱。這時候把大部分藥都分給了陳紀和陳利,剩下一瓶止血膏他攥在手裏,匆匆忙忙進門去找伏傳。

伏傳待在屋子裏專注地守著嬰兒,他太過信任大師兄,壓根兒也沒想過要出門幫忙。

直到常朝進門,把止血膏給了他,他小心翼翼地給嬰兒敷了藥,聽著嬰兒微弱的呼吸,這才松開了抵在嬰兒命門穴上的手,把孩子小心翼翼地裹進繈褓中。

常朝才告訴他:“小郎君要你快去幫忙。”

伏傳很意外,左右看了一眼,看誰都不放心,順手把孩子交給了常朝,轉身跑了出去。

常朝看著那仿佛只剩一口氣的小東西,托著嬰兒的胳膊都僵硬了!

這麽小,這麽軟!怎麽辦?!

謝青鶴和伏傳搭著伴在廊下救人,多半時候都是謝青鶴指揮,伏傳負責操作。

他兩人全神貫注地忙著救命,根本無暇他顧。

有伏傳加入了救援,陳紀麾下的武士也安心了許多。傷有輕重緩急,陳紀這邊的武士只差一口氣就要死了,也不敢去搶陳利那邊還能撐兩口氣的傷者位置——畢竟小郎君是陳利的主子,自己這邊剛才還是兵戎相見的對手。雙方身上開的口子,現場就能找到罪魁禍首呢!

現在自家小郎君也出來了,陳紀這邊的武士就如找到了主心骨,精神為之一振。

不必打嘴仗爭搶,兩邊的危重傷者很默契地不再區分陣營,按照緊急程度躺在廊下等著施救。

現場的氣氛非常奇特,剛剛還殺得血肉橫飛的對手橫七豎八躺在一起,負責照顧他們的衛士舉手投足都碰到對家照顧傷者的人,很想互相飛個白眼,又怕被自家小郎君和對方小郎君嫌棄,不得不忍氣吞聲保持著虛假太平。

陳紀摸了摸還殘留著不適感的頸項,常朝放開他就去救人了,這時候也沒人搭理他。

他走到常夫人身邊,問道:“救活了?”

常夫人點頭。

“要為雋兒打算。”陳紀輕聲說。

常夫人沉默片刻,突然冷笑:“現在才想起要為雋兒打算?是為雋兒打算,還是為你打算?”